他稍稍低垂着头,乌黑的头发在透过玻璃的绚烂的光照下,形成一个炽白的光环。
像个落寞的小天使。
听见门开的声音,他寻声抬头,一双漂亮干净的浅棕色眼睛透露疑问:你不是在相亲吗、怎么出来了、可算是出来了、还说半个小时呢......
他大概把面向观众的绝佳的天赋表现力用到此时此刻,以至于许夏致在对上他的面庞时,心就软化在了糖水里。
她走了过去,双手环住他的腰,微微仰头问:“你怎么不进去?”
许夏致和相亲对象靠近的画面还在庾殊脑海中一遍遍回放,可本能让他无法拒绝贴近的这股淡淡的铃兰香。
庾殊低下头,高挺的鼻梁轻轻蹭在许夏致耳际柔软的头发上,他声音有点闷:“我怕进去让你难堪。”
“万一你那什么阿姨的什么儿子不好说话,回头你妈妈那边你怎么交代。”
许夏致细腻温暖的手指搭在庾殊的脖颈,摩挲过他性感凸起的棘突,语调里含带毫不掩饰的欢喜:“哦。不过,一起去见见他吧。”
庾殊表示震惊。
他蹙着眉,脸上带着疑惑跟许夏致走进包厢,在看清包厢中的人时,那种错愕感达到顶峰。
许夏致的相亲对象、那位她妈妈朋友的儿子,竟然是江柏台?!
“柏哥?你......”
庾殊嘴唇翕动,却在临近开口时生生卡住。
他本想问江柏台怎么会在这里,但在二人视线交错时,他突然话题一转:“柏哥,你什么时候来的北徽。”
江柏台挑挑眉,无声笑笑:“这周。”
他停顿一下,又解释道:“打算今年年底在北徽办场演唱会,所以提前过来准备。”
庾殊点点头,和许夏致一起坐在江柏台对面。
江柏台手抵在下颌角,先是看向许夏致悠悠叹出口气,随后目光收敛,自然平和道:“今天这件事情,我先和我妈说,之后串什么消息发微信给你。”
许夏致乐得有人能在这件事上善后,连忙点头。
江柏台露出无奈的笑,表情上带着些微宠溺和爱护,随后又缓缓收敛,严肃下来。
“阿殊,”他语气庄重,一如season在参加重大比赛时在后台每一次镇定人心的队长发言,“你们两个在一起,是很不容易的。要珍重。”
庾殊心里蓦然一凛,几秒前生出的古怪落在实处,最终又尽皆消弭。
他直视江柏台,声音微沉:“我知道。柏哥。”
江柏台没有说话,他面上肌肉略是绷紧,右手捏着茶杯,敛眸稍许抿了一口。
再抬头,又是如今乐坛半壁江山的洒脱公子模样。
“行了,今天点的餐便宜你们两个了,我去结账。”
江柏台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临到门口,他突然转头:“对了,你们两个有没有兴趣来我的演唱会给我助阵。嗯,夏致?”
许夏致立刻点头。
江柏台又转眸向庾殊。
庾殊看了许夏致一眼,旋即也答应下来。
“到时候我把一鸣也拉来。”
江柏台背向他们摇摇手,修长的身影渐渐成为珞石花走廊一个看不清的黑点。
在江柏台的背影成为视觉无法捕捉的像素点后,庾殊立刻转身过来,盯着许夏致的眼睛。
那副探究的目光深沉地让许夏致不自在,她躲了躲,没避开,只好反握住庾殊的手腕,无奈何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庾殊舔了舔嘴唇,思忖两秒:“什么时候,你和柏哥关系这么好了?”
Season解散后,许夏致再也没有参加过不夜街任何一个音乐活动。
所以Mercury慈善拍卖会时,莫一鸣无意间说许夏致和他的关系是逢年过节互发祝福、和江柏台的关系是经常买票去看他的演出。
当时他只当是莫一鸣表示许夏致唯独和他断的干净,可现在看来,许夏致对人的亲疏远近真是无比明显、不屑掩饰。
在过去的十年,她和江柏台的关系远比对他、对莫一鸣亲近。
以至于在江柏台提出助阵他的演唱会,她都能不假思索一口答应。
许夏致自然不知道庾殊想的这些,她只当今天拍照片时无意之间的动作确实如江柏台所言,刺激到眼前实际上纯情无比的男人。
她把半握着庾殊手腕的手放在他的掌心,安抚道:“我当然和柏台哥关系好啊。他可能帮我挡下了未来一个月的相亲,这样我才有时间去和我妈妈讨价还价啊。”
她挠了挠庾殊的掌心,掀起眼帘睨他:“你不感激他啊?”
庾殊攥住许夏致胡作非为的白玉似的手指,向江柏台坐过的位置看了一眼,时间像是能够倒带的陈旧播放器,将他不曾注意的画面一一呈现。
不夜街内音浪翻腾,炫目的蓝紫射灯下,江柏台单腿支在地上,一下下敲着桌子,惊异问:“什么?你说夏夏讨厌你?”
“你以后别唱歌了,做演员吧,接几个青春校园剧感受一下。”
......
庾殊闭了闭眼睛。
许夏致是伪装情绪的高手,在萧漫把一切撕开、她在班会课上破釜沉舟般承认之前,他从来不曾发现过她沉默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