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眼睛, 靳寒的眼睛是窄扇形双眼皮, 眉眼深邃，眉骨立体, 眼仁很黑, 笑起来时有撩人心弦的魅力，但是这双眼睛不笑的时候透出些冷漠，像一个不带感情的旁观者, 季晓晓现在回想, 她应该是因为他笑起来时眼里动人的神采, 而忽略了他眼底偶尔流露的恶劣和冷漠。
此刻这双眼睛里有震惊，还有一丝无措。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靳寒的声音很干涩，他不敢去看季晓晓的眼睛，视线落在她白皙小巧的下巴上。
“昨天，我发现其他人对你的态度很奇怪，”季晓晓嘲讽地笑了声，“我还以为你不会告诉我呢。”
“我在这一期刚开始就想告诉你，”靳寒有些急切地剖白内心, “我没有想一直瞒着你, 我只是...”
“只是什么？”
靳寒第一次没有掩饰他的内心，喉结上下滚动了下, 有些艰难道：“我是在害怕...害怕你不会原谅我，害怕在你眼里看到厌恶，害怕我们一起的回忆在你心里变了味...”
靳寒很少如此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情绪，他习惯自己消化一切，暴露自己的内心会让他觉得不安和羞耻，但是潜意识里，他知道他必须用一切方法留下她，他试图让她能够理解他，原谅他。
他吸了口气，终于抬眼去看季晓晓的眼睛，他想知道她的反应，他希冀着从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看到宽恕和谅解。
可是那双眼睛里只有嘲讽和厌恶。
靳寒没有任何遮挡，冲她敞开的一颗心，霎时像被狠狠砸了一下。
“一起的回忆...”季晓晓喃喃道。
她想起第一次见靳寒时他坐在树下，卫衣的帽子遮住了脸，只露出白皙俊美的下巴，月稍下他让她坐，想起宴会上他亲手为她脱下的高跟鞋，她还记得他宽厚安稳的后背，记得他颈间的温度，她想起被玩偶头套打湿发丝的他，想起握着她的手给她上药的他...
的确是很美好的回忆，可惜就像故事的AB两面，故事的另一面，不是这样的温情脉脉，而是一个冷漠的旁观者凝视着自私的煞费苦心的她，他应该很反感她吧，所以才要戏弄她，惩罚她，看着她在他手心挣扎。
靳寒看着季晓晓一点点变得冰冷的目光，一股恐惧揪紧了他的心，一向思维敏捷的靳寒像被这冰冷的目光封住了，连思维都变得僵硬，搜肠刮肚也只找出了些干巴巴的解释，“我承认我开始的时候确实有些恶劣，但是后来我是真的想陪着你，想保护你，想...”
想和你在一起，想看你对我笑，只对我笑。
后半句在靳寒心底响起，他吓了一跳，漆黑的瞳孔瞬间放大了，仿佛这道声音不是来自他的内心，而是来自什么本不属于他身体的部分。
季晓晓冷漠地打断他苍白的话，“有些恶劣？你指的是骗我有可以提供食物的任务，然后看着我为了点吃的煞费苦心吗？”
靳寒的身体颤了下，低垂了眼睫，艰难地点点头。
“是指明知道我在装病，吓唬我要送我去医院，戏弄我骗我，看着我手忙脚乱吗？”
靳寒的嘴角抿成了一条线，他几乎是祈求地看向季晓晓，却只触到她嘲讽的眼神。
“哦，对了，昨天我和纪思风约会被段城看见了，雷克雅未克好像也没有那么小，又是你在耍我吧？”
靳寒的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声音喑哑，“不是，那是编剧之前就安排好的剧本...”
“你说如果你是我，应该相信吗？”
季晓晓的语气很轻柔，却一字字砸在了靳寒心口，砸得他的脸色更白了几分。
“我有一个问题，从昨天就开始想，就是想不明白，”季晓晓真心实意地疑惑道：“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呢？”
“我也不知道我当时是怎么想的，那段时间我觉得什么都很没意思，”靳寒垂在身侧的手指甲陷进了掌心，声音越来越低，“但是我看到你慌乱的样子，觉得很有趣...”
“有趣？”季晓晓几乎要笑了。
她想过很多可能，唯独没想过这一个，她想过或许是靳寒讨厌她这种自私虚伪的女人，因为厌恶所以故意整她，又或许是他想通过整她增加节目的戏剧性，让节目的起伏更大，唯独没有想过，他只是为了有趣。
有一句老话叫，“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季晓晓一直相信，这句话反过来也一样成立。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季晓晓承认她算不上什么好人，或许甚至算是可恨，她自私、狡诈，她为了自己的利益，自己的前途命运，为了脱离无耻的庄楚齐，去引诱别人喜欢上她。
但她也是可怜的，如果她有得选，她也并不想伤害任何人。
今天靳寒却颠覆了她的观点，仅仅为了“有趣”去随意摆弄别人的命运，他是如此可恨，没有一丝可怜之处。
季晓晓的心从来就是坚硬的，是牢固的，或许曾经因为那个“小韩”而敞开过，某个角落也曾柔软过，但是如今，那颗心又筑起了厚厚的围墙，重新变得刀枪不入。
靳寒敏感地察觉到了季晓晓的改变，他心里一慌，下意识想去抱她，但是她的身体无比僵硬，她在抗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