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寒仰起头,闭着眼睛,牙关紧咬,汗水顺着下颌流向他修长的脖颈。
再睁开眼睛,他把手从抽屉里抽了出来,原本青紫的手慢慢肿了起来,又红又肿,简直触目惊心。
他却像是那不是自己的手一般,冷静地伸到台灯前端详了片刻,随后搭在椅子的扶手上。
靳寒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身体向后靠在椅子靠背上,闭着眼睛听挂钟“滴答、滴答”的响声,他浑身像是散发着一股冷气,但是心里却又像是有岩浆在流淌,似乎假如没有了冷气的包裹,他心里的熔岩就会肆意流淌出来,烧得周遭寸草不生。
靳寒受不了了,他没办法一天天的看着他们渐行渐远,看着那些原本属于他的笑脸,属于他的关心全都给了别人,他不懂得如何去愛,也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被爱。
今天上午徐可说爱情的前提是注意力,靳寒从小就很会吸引父母的注意力,为了很久不回家的爸妈能回来看他一眼,他一扇扇砸碎了学校教室的玻璃。
等到砸玻璃已经没什么用的时候,他学会了打架,逃学。
再大一点,靳寒已经不再在意父母的注意力是否在他身上了,甚至面对他们偶尔的关心,他只剩下不耐烦和不习惯。
后来因为他喜欢上飙车、极限运动,父母倒是突然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他身上,没日没夜地在他耳边念叨,他嫌烦干脆也就放弃了。
他所懂的吸引注意力的方式只有恶劣地去破坏,去伤害。
但徐可说吸引注意力最好的方式是示弱,这是靳寒没有的经验,但是无论什么办法,他都要试试。
他只知道他必须做点什么,这么等下去他迟早会发疯。
***
季晓晓先撇下段城,一个人从操场散步回了宿舍。
路过校园内的小公园,她甚至颇有兴致地绕路进去走了一圈,她在鹅卵石铺的小路上信步瞎逛,冬天的公园光秃秃的,只剩下头顶的路灯在地上打出一个个光斑。
季晓晓看着自己的影子长长短短的变化,感受着夜晚的微风,周遭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鲜活有趣。
她的脚步轻快,马尾在身后一荡一荡,像是春游的孩子,光秃秃的花园里好像藏着数不清的乐趣。
“啊切——”直到打了个喷嚏,她才笑着摇摇头,往宿舍的方向走。
这是她很久都不曾有过的感受,真切地活着的感受,她总是匆匆忙忙,紧张着、防备着、计算着,今天晚上她突然意识到,原来她可以放松一点了,原来她已经可以拥抱新生活了。
而原来仅仅只是真切地活着,就可以感受到那么多的美好。
季晓晓回了寝室,用衣服把摄像头盖住了,随后开始洗澡换衣服,她甚至还颇有兴致地敷了一张面膜。
她正慢悠悠地对着镜子整理脸上的面膜,门口突然传来了“咚咚”的敲门声。
“谁啊?”季晓晓一愣。
屋外静了一瞬,随后低低的声音响起,“是我。”
是靳寒的声音,这是季晓晓的第一反应。
随后她就惊讶于自己竟然对他的声音如此熟悉,仅仅两个字她就知道是他。
季晓晓心里有种莫名的怪异感,眉头皱了皱,“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查寝。”
季晓晓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时针精准地指向数字十的位置。
校规第二条,晚十点查寝,十点半熄灯。
“我在屋里,你可以不用进来看了。”
季晓晓不想再见靳寒了,特别是晚上,还只有他们两个人。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说完这句就竖着耳朵听门外的声音,偏偏什么声音都没有,靳寒既没再说话,也没有脚步声。
他还在门外没走。
两人僵持了一会,她先按捺不住,深呼吸一口气,一把撕掉了脸上的面膜,脚步匆匆地进了浴室。
水龙头扭开,水“哗哗”得流了出来,季晓晓一把将水扑到脸上,暗暗咬牙,靳寒就是拿准了她怕别人知道他俩的关系,才一言不发地在门口站着。
她想不给他开门都不行,要是谁出来看见他在她门口站着,她要怎么解释?
这是一种无言的威胁。
季晓晓扯了张擦脸巾随意地抹了下脸,一肚子气地大步走到门口,一把拉开了房门。
门一开,一个黑影就向她倒了过来,季晓晓一惊,连忙伸手去推往她身上倒的靳寒。
靳寒原本头靠在房门上,随着开门,他踉跄了两步,身姿不稳地往前倒,跌跌撞撞地靠在季晓晓身上。
“你快起来,你疯了?”季晓晓又急又恼,偏偏身上靠着的人像是听不懂话一样,更别说回应她了。
靳寒弯着腰,头埋在季晓晓颈窝里,发丝扎得她脖子发痒,季晓晓用力去推他,但他死沉死沉的,她推了半天也只是让他的头在她肩窝晃动了几下,蹭得她脖子更痒了。
季晓晓推他的动作突然一顿,皱了皱鼻子,她闻到了一股明显的酒味,“你喝酒了?”
半晌,把头埋在她颈窝里的人低低地应了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