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点头。
事实上，比和家人在一起要好得多。
他原本以为，在傅宅的闹剧后，这个除夕夜他得去某个冷冰冰的酒店度过。却没想到，他不仅吃上了年夜饭，还放了两支烟花。
倒是这几年难得有年味的一次。
一袋仙女棒全部燃尽，傅临泉送温璇回家。行至家门口，老居民楼的感应灯常常失效，温璇跺跺脚灯也没亮，傅临泉便打开手机手电筒为她照明。
两个人靠得很近。外衣上都带着室外的寒气，以及烟花残留下的硝烟味。
温璇加快开锁的速度，担心被傅临泉听到自己突然加快的心跳声。
门开了，她回头要与他告别，却突然被轻轻握住手腕。隔着羽绒服，只是个很平常的动作，温璇心跳却漏了一拍。
傅临泉亮着的手机屏幕上，时间划过11点59，来到了第二天。
“新年快乐，温璇。”他说，随后放开了她的手。
“新年快乐，傅先生。”温璇愣了愣，随即腼腆地笑了。
幸好，楼道里的灯坏了，她此刻绯红的双颊可以隐匿在黑暗里。
**
傅临泉开车离开梧桐街道。
大年初一的凌晨，他仍没有多少睡意，只是找了个酒店住下。
他特意没有挑选傅家名下的酒店，然而一入住，还是立即接到了傅梁的电话。
那边声音有点小，显然还在畏惧他，傅梁谨慎地开口：“哥，你真的不回来了么？”
“妈刚刚可被你气得够呛，还说气话，说什么不如趁早住到养老院去……”
傅临泉坐在扶手椅上，捏了捏眉心，回答：“妈现在估计不想看见我。我在这里把公司事情交接完，年后就回北城。”
“哥，你来真的啊……”傅梁哭丧着说，“你得想清楚了，你要是放弃股份，放弃继承权，这是要把你之前的心血和功劳白白拱手让人啊！你在北城的事业也才刚刚起步，何必要放弃这么大一个后盾呢？”
“而且，而且妈也就是说气话……她不可能真让你离开的……”
傅梁顿了顿，见那边没有回应，还以为有戏，便又开始打感情牌：“哥，你也想想小乐吧。你刚刚离开时他被吓死了，饭都没吃，游戏也不敢再打。他就一傻小孩，你要是走了，他怎么斗得过那对父子？”
然而，傅临泉最后还是说：“……他也该长大了。过几天我把你们俩带出来吃顿饭，把事情说清楚。”
傅梁那边是一片绝望的寂静。
“就这样。年前我会完成职位交接。”傅临泉说，准备结束谈话，“到时候让张叔帮忙把行李送过来，你现在打电话给我，应该也知道我住在哪个酒店吧？”
傅梁知道，说服大哥是不可能的，只能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傅临泉挂了电话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他洗漱过，将衣物挂在酒店衣柜里，还能嗅到一丝额角上药油的苦涩香味。
仍是没有什么睡意，傅临泉打开工作电脑准备通宵，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温璇的模样。
就在不久前，小姑娘像是对待易碎品一样，小心翼翼地为他上药，指尖柔软，不时问他：“傅先生，疼吗？”
没人问过他疼不疼。
和她待在一起的时间，与回了酒店后的生活，仿佛是两个世界，泾渭分明地被一道看不见的墙隔开。
大约是现在这个世界让傅临泉太过烦躁，以至于回忆起温璇时，竟莫名生出了些许柔肠。
他想起女孩子今晚的话，给傅梁去了个信息：
【小梁，帮我办件事。】
*
第二日，温璇起得晚了些。
昨夜她在床上翻来覆去不能入眠，不断反刍同傅临泉说的每一句话。最后，她迷迷糊糊地睡着时，脑海中的画面仍停留在昨晚的门前，他握住她的手腕，在黑暗中同她说“新年快乐”。
连外婆的旧日记对她的冲击都退却了些，因为有个人告诉她——出生时的错误并不会决定她的一生。
她很相信他，于是真的开始这样认为。
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吗？温璇今早醒来，呼呼的风敲打窗棂，昨夜的记忆却仍是滚烫的。
她拍了拍脑门让自己清醒一点，拿起手机准备开始线上拜年流程。
温璇几乎没有什么亲戚，社交圈也并不广，宋春宁一人就占了一大半，剩下的，也只是在学校的一些泛泛之交。
但有个人是要认真送上新年祝福的——陈教授。
虽然陈教授对她的期望一直让温璇有些惶恐，但这却是她上大学后得到的唯一正反馈，她对此万分感激。
温璇编辑了五分钟，认认真真地写下了新年祝福语，发给陈教授。
没想到，对方竟然很快秒回：
【温同学新年好呀！对了，温同学查成绩了吗？这次期末考你是我这门笔译课的第一名，恭喜！】
温璇吓了一跳，她的确还没查成绩，这下忙不迭登上学校网站，一看，才发现这次期末考的分数竟远远超出她的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