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演戏时,她还能靠“不想拖后腿”的决心, 强压下自己的动摇。
但在休息的间隙,她骤然变得极其敏感的神经, 便会不受控制地发作起来。
——虽然她更愿意称之为“抽风”。
别说是贺雪岐本人来了, 哪怕其他同学无意中提到了“贺雪岐”中的任何一个字眼,少女都会“啊”地一下, 受惊般叫起来。
这种情况持续了整整六天。
之所以没能延续更长时间,是因为少女想通了,她觉得自己大概搞懂贺雪岐那天的行为逻辑了。
原著里,叔父是一个阴谋家的形象,娶王后更多也是出于政治方面的考量,以及担心侄子为父报仇,试图让王后牵制住儿子。
所以,那看似“深情款款”的吻手礼,只是在大众面前作秀,和之后叔父的冷淡形成对比。
该行为的主要目的是塑造人物性格,向观众呈现出国王的阴险狡诈和冷漠无情。
她的语文阅读理解,下次应该可以考满分了。
她心想。
佐证了这一点的是,这几天的排演,一路都很平顺,乃至让人倍感平淡。
除开第一天那石破天惊的吻手礼,贺雪岐没再做出什么令人紧张的“即兴发挥”,每次都只按部就班地念着台词,连肢体互动都极少。
因此,在第七天的时候,她终于能跟对方还算自然地打声招呼了。
太好了,她正常回来了——少女对此庆幸不已。
只是,她没有意识到,她单方面的“纠正”,已经无法一厢情愿地让事情回到正轨上了。
那摇摇欲坠的平衡,被她亲手打破了。
*
“好好,辛苦了辛苦了。”应文隆鼓着掌,一脸满意,“小水,学神,你们可以去休息了。”
她应了一声。
贺雪岐可有可无地点了下头,干脆地往外走去。
他走得很快,好像没打算跟她说多余的话,两人之间的距离倏地拉开了一截。
一旦演戏结束,少年就像是进入了“不营业”状态一样,带着些不爱搭理人的冷峭。
这种反差似乎是有意想要提醒人:演戏时的那点微妙的神情变化,确实也只是“演戏”而已。
不管是凝视她的温柔视线,还是令人心慌意乱的触碰,都是错觉的延伸产物。
……也是,他的性格本就如此。
只是,他在“姐姐”面前,格外不一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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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似乎不小心把他的特殊,当作了惯例的常态。
在某种带了点反思意味的突然顿悟中,祝水雯的脚步一下子缓了下来。
三秒后,她果断转过身,往教室的另一个方向走去。
*
她对着手机,认真背起了单词。
也不是不想做题,但好巧不巧的是,她带过来的帆布袋放在了桌上,被贺雪岐挡了个正着。
——他随便一选,就选了个她之前坐着的位置。
……不想过去。
她疑心自己是在进行一些无意义的赌气和较劲,除了她以外,大概没人会关注这点无关紧要的小事。
还是背单词吧。
背了十来个,她刚要进入心中无我的状态,手机咻地跳出了一个消息弹窗。
[贺雪岐]:[狗狗流泪]
祝水雯:……
她谨慎地看了一眼,是小号。
她的视线扫向教室的另一端。
少年面无表情地看着中央的演员们,手松松地搁在膝上,手机的屏幕面向下,被骨节分明的手指半掩着。
像是一个挑剔的国王在评审这场拙劣的闹剧,倍感无聊的同时又隐隐泄露出一丝不耐。
——光看他的神情和动作,完全看不出他在一秒钟前刚给人发送了一张流泪狗狗头。
祝水雯谨慎地发了个“?”过去。
[贺雪岐]:[狗狗打滚]
[贺雪岐]:【想见面】
祝水雯:……
*
哦,姐姐今晚不在。
因着奥菲莉亚的戏份少而集中,姐姐时来时不来,宛如开盲盒一般随机。
但她还是感觉到了意外,想了会儿,这大概贺雪岐第一次明确说出“想见面”这种直白的请求。
怎么说呢……
感觉“糊弄”的难度又上了一个级别。
不知道怎么回事,贺雪岐在她(以及其他同学)面前显得很是冷淡漠然,但此时在“姐姐”面前,却是有些消沉的模样,语气已经是近似在撒娇了。
这让祝水雯更觉得为难。
大概是间隔时间太长了,他又发来一条:【你最近老躲我[狗狗丧气]】
……姐姐有在躲他吗?
祝水雯绞尽脑汁,没回忆起来相关的片段。
甚至于,她觉得贺雪岐似乎不是在对姐姐说话,而是在控诉她本人。
为了摆脱这种无意义的错觉,她飞快打字道:【没躲啊,我干嘛躲你】
因着现在的身份是“祝绯绯”,敲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甚至都没来得及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