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满也想到了这一点,昨日酒醉醒后,她就想到了这一层。同时她也知道若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陛下不会让她身临险境。
陛下待她之心可鉴,她不疑他,也不希望自己成为爱人和哥哥的累赘。因此她对杨绩说:“我自有自保的办法,哥哥就安心去吧。”
杨绩张张嘴,到底只说了一句:“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咱们杨家就不用只靠你一人撑着了。”
李裕锡本想再留杨绩半个月,等粮草先行再将帅印外放。可蔡州的匪患越闹越烈,当中又搞出一个青衣教短短几日就集结教众过万,再放任下去恐怕会危害民政,所以他只好匆匆封杨绩为云麾将军,点兵马送大军出征。
冯遥目送军队走远,转身上了早就准备好的马车。玄机已经还俗,如今恢复闺中名讳幼薇,她扶在车辕上问:“妹妹非去不可吗?”
冯遥坚定的说:“杨大人曾帮过我,如今他有难我不能不管。”
幼薇皱眉:“恩要报,但也不能拿命去报。何况有什么事是他大将军做不到,要用上你一个女子的?你究竟为什么要跟去,自己心里想明白了吗?”
冯遥面颊添了一丝绯红,她对幼薇没什么好隐瞒了,直说:“我就是担心他,只有看着他我才能安心。要是我能帮上他那自然好,要是帮不上,好歹我能替他收尸,带他回来。”
幼薇明白冯遥这是陷下去了,她很想劝姐妹不要冲动,但看着冯遥严重的坚毅,她又没法再劝。冯遥就该是这样义无反顾的性子,真把人劝住了,那冯遥还是当初那个冒天下之大不韪休夫的冯遥吗?
幼薇轻笑:“去吧,文院这儿我替你看着,等着你这个当家的回来。”
马车扬长而去,也不知道冯遥是怎么说服杨绩留下她的,让杨绩把她当成迷惑外人的障眼法也好,让她和河南道当地的贵夫人打交道套话也好,总之冯遥摇身一变成了杨将军的外室,让外人觉得所谓正义凌然的杨将军也不过是一丘之貉罢了。
杨绩带去的三万兵马很快就起到了作用,虽然不能把作乱的人一锅端了,但有这把刀悬在头顶,至少能止当地一时之乱。
李裕锡暂时喘了一口气,转头想办法瓦解长安与地方的势力勾结去了。
“拉一打一呗。”杨小满坐在榻上缝鞋面,做的是给团哥儿走路用的小鞋子,因为怕磨到孩子的脚,所以不敢在鞋面上绣花,活计简单正好让贵妃打磨时间。
李裕锡正在跟杨小满分析实事,本意是想多教一教杨小满,让她能在波澜诡谲的漩涡中多一分保命的本事。
然则他越教越觉得杨小满聪慧,从前她只是因为太过胆小,很多事不敢想不敢碰,以至于显得有些不开窍。但她悟性是极好的,就比如此刻,李裕锡刚把河南道几股势力的关系解释清楚,杨小满下一刻就想到了处置对策。
正在穿针引线的女子并不觉得自己说了多骇人听闻的话,像拉家常一样的说:“这事陛下要是不方便出面,就让我来试试,你给我列个单子,哪家是咱们能用的,哪家是要防着的,还有哪家是墙头草。你都告诉我,剩下的事就看我的吧。”
李裕锡诧异道:“你行吗?”
饶是李裕锡再情人眼里出西施,此刻也打了嘀咕。
杨小满唬了脸:“陛下不信我?”
“不是不是。”李裕锡上前来拉她的手:“这活太累了,累着你就不好了,还是为夫来吧。”
杨小满把刚做好的一个鞋面扔到李裕锡怀里,给自己倒了杯水喝,说:“你忙你的,我忙我的,陛下看我得不得用就行。要是真不行,你再喊停嘛。”
若不是真把杨小满当心肝,李裕锡是应不下这句话的。但谁叫李裕锡栽在杨小满手上了呢,天大的事竟然也愿意拿来给杨小满试一试。事后回想起来,李裕锡都想扇自己一个大嘴巴,让他难过美人关。
但是该说不说杨小满想的邪门法子居然是有效的。她首先让李裕锡把那块“蟠龙玉”给送河南道去了,当初他们把”蟠龙玉”造势造得天上有地上无,如今正好派上用场。那青衣教不是打着神佛显灵的牌子嘛,我这蟠龙玉可是被真龙天子认证过的,可不比那些野狐禅正规多了嘛。
陛下是即不愿这野狐禅做大,也不愿放道、佛两家入场收割信徒,那正好把皇权提起来,黎明百姓信谁不是信啊。
“蟠龙玉不是先祖遗物嘛,那定然是悲天悯人的,它要去助众生,就是去渡劫嘞。”
杨小满这么说着,把她看过的戏本子往枕头里塞了塞。
李裕锡无言……也行吧,死马当活马医了。
再然后呢?
再然后嘛,当然是宫里的贵妃要大宴宾客了。你若说国难当头呢,贵妃怎么只顾享乐啊?这却是错了,贵妃是在带头筹款呢,河南道的百姓在受苦,咱女眷也得出力啊。
当然,这所谓的筹款只是个尤头,私底下贵妃对外放出风声是明年就要选秀了,她先替陛下过过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