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簇拥着杨小满到了麟德殿, 台上的预热节目已经开始了,李裕锡频频向门口张望,见贵妃面带微笑的来了,他隔空对贵妃对视, 见贵妃笑靥如花,他由衷为贵妃的改变感到高兴。
以宜安长公主为首的那些人已经坐在座上了, 如她们所料, 看在长公主的面子上, 帝妃并没有责罚她们,毕竟让外命妇给贵妃朝拜,这本身也不太符合礼法, 她们就算不从,皇室也不好计较。
可虽然没有受到惩罚, 但瞧着贵妃春风得意的样子,好像她们给贵妃一个下马威的目的也没有达成。
更惨的是贵妃身边聚集着半数以上的朝中命妇,反而显得她们自己成为了“少数”,从贵妃带着人入座开始,这些“刺头”就体会到了他人对她们若有似无的忽视。
这种感觉是很难描述出来的,譬如宜安长公主说话的时候,贵妃也会做出倾听的姿态,可不管长公主说什么,她都只是保持微笑的听着,既不认可也不反驳,就是什么回应都没有,等长公主自己说烦了闭上嘴,贵妃再和周围的人嬉笑去。
说她不尊重长公主吧,人家表示这不是长者说话她听着嘛,因为太过愚钝所以没能做出反应,也不是她的错啊。
但要说贵妃有多重视宜安长公主吗?好像也没有,人家根本就是把长公主当作空气嘛。
宜安长公主气不过,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她还和从前先圣在世时一样,心里不高兴就想着去告状。可是这回陛下怎么可能替她做主,宜安长公主让人传话说贵妃无理,陛下就让她具体说说贵妃哪里做的不好。一听说是没有回话的缘故,陛下直接让找个伶人专门为宜安长公主捧哏。
只要长公主说话,这个伶人就能接上茬,这回总算是句句有响应了吧。可是宜安长公主更不开心了,和个伶人一唱一和的,那她不也成逗哏的戏子了吗?
宜安长公主哪里受过这样的气,当即要掀桌子离开。李裕锡可不惯着她,要离开可以,恭恭敬敬的给天子行礼告退、得到天子应允后才能离开,否则就算是无故离席,该当受罚。
宜安长公主在这一刻深刻的意识到,属于自己的时代已经终结了,现在是不亲近她的侄儿当政,是真的会在她犯错时毫不留情的抽她一巴掌。
她能怎么办?她想去东陵哭先圣,又怕自己前脚刚走,陛下后脚抄她满门。有陛下如此态度坚硬的回护,宜安长公主也不敢得罪贵妃了,老老实实在自己的座位上待着,因为怕身旁的伶人再接她的话,她干脆整场团拜会都闭口不谈,当自己是泥塑的偶人罢了。
见宜安长公主铩羽而归,其他人心里戚戚。她们本是想借着宜安长公主来试探陛下的。因为贵妃和杨家成了瑞王叛乱案中最大的赢家,很多人担心杨家会损害到自家的利益,也有人怕陛下借着这股东风彻底摆脱世家对皇权的影响。
所以他们就想找个机会试探陛下对贵妃的态度,看帝妃是否依旧关系紧密的站在同一阵线。由前朝出面试探,那就失去了和陛下周旋的余地,借后宅妇人的手来做这件事却正好,闹僵了也可以推说是家中妻子背着自己行事,陛下要是实在忍不了,朝臣们大可停妻再娶来安抚陛下。
试探的结果让这些人十分失望,陛下还真他X的对着这一个女人不会腻的吗?!老李家居然还能出一个情种?
对此言论,杨小满扶了扶头上的金冠:你们说呢。
今日这件事,源自臣子们对陛下的一个试探,可却阴差阳错造就了一个新的传统,自这一年后,在贵妃杨氏当权的那许多年里,延嘉殿小宴就成了年节下一个固定的节目。
不过并不是人人都能参加这个团聚在贵妃身边的核心宴会的,今年这些不肯朝拜的命妇是一辈子别想拿到入门券了,而有幸尝到过甜头的人也在后来的慢慢筛选中被排除出去了不少。
但越是难进,这场宴会就越受追捧,随着贵妃几十年如一日的受宠,延嘉殿小宴成为了后宅妇人们最向往的盛宴,人人都以能收到邀请为荣,发展到后来,竟然有妇人因为亲近贵妃,出现了妻权倒挂夫权的情况。
这意味着什么?
在女帝之后,贵族妇女们能够从政的大门慢慢又被男人们的手给关上,大环境没有给女子们机会,导致她们只能重新回到后院,以丈夫为自己的天,奉献自己去做一个辅助的角色。
可是今天居然有妻权能够跃然于夫权之上,哪怕这算不上是让妇人们堂堂正正的获得权利,但是这种翻身做主的感觉谁能拒绝得了?
她们对贵妃的追崇达到了一个顶峰,谁要是想害贵妃失宠,那就是在跟她们所有人作对!
估计连杨小满自己,都想不到她今日的随心之举,会在十几年后酿出一条关联整个帝国上下的后宅脉络。
此刻的杨小满正一心“显摆”自己的金冠呢。虽然这么做显得有些不庄重,但是她真的好想向所有人展示陛下对她的心意。
结果年节之后,长安城里头戴金冠之风愈盛,街上十家首饰铺子有九家在做金冠,还有一家因为手艺最好,排单排到了踏青节后,只能含恨拒接新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