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满换了个姿势:“吭,他们的称呼真复杂,这几个字有什么含义吗?”
这李裕锡就答不出来了,他没有钻研过小国的文字,于是让福春去找几个国子监的博士来回答贵妃的这个问题。
这一查却查出了大问题,原来‘须明乐美御德’直译的意思,居然是‘统治日出之地的天子’。
一弹丸小国之王,竟敢自称为天子!李裕锡当时的脸就掉了下来,最可气的是,他命人查阅扶桑之前的国书,发现上面无一例外都是这么描写他们自己的王的。
堂堂天国,居然被戏弄了近两百年,只要一想到自己的祖辈们对这个小国的种种优待,李裕锡就气得肝疼。
“查,继续查,看看历年国书中还有什么不妥的。你们要是读不懂他们的文书,就去民间调集能人,朕不信两国通交这么久,国中找不出一个读得懂的人。”
历经百年的文书和史料通铺开来,国子监、四方馆的所有人奉令译文,越看越是心惊,扶桑居然敢在我朝眼皮子底下闹鬼,选择将很多关键词汇音译呈上,狡诈的、不失自尊的保持了对我朝的平等,甚至是比我朝高一等的地位。
杨小满从未见过李裕锡发这么大的火,她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再刺激陛下,想了想后,她指着脚边的两只狸奴说:“陛下可否通识狸奴之语?”
李裕锡没心情和她说笑:“贵妃先休息吧,朕忙完再去陪你。”
杨小满为他按压太阳穴解乏,继续说道:“世上无人能通狸奴语,因此我等只见它摇尾乞怜,就当它是个好的,哪天惊觉它早有不臣之心,自然要气恼自己曾今对它的疼爱。
但只要我手上还拿捏着它的口粮,让它明白得罪了我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它即便有不臣之心,也只能继续乞哀告怜。
而我,既然已经知道了它的心思,就不能再把它当成无害之物,将它提防起来就是,绝不能让它再一边享受着我的恩惠,又一边咒怨着我,必要驯得它服帖才好。”
李裕锡握住她的手,叹气说道:“你的意思朕明白,既然知道此事,就断没有轻轻放过的道理。朕只是感慨我朝生为上国,国人无知无觉间已经养出了极高的自满和傲慢,正因为从未将扶桑放在眼里,所以才没有对它多加关注,竟让扶桑钻了空子。
扶桑有意迷惑错导是一桩错,我等太狂妄自大以至于看不见弱者的毒刺,这也是一桩错。今日幸好只是让扶桑在言语上占了些便宜,来日若因为轻敌在别处吃了亏,那朕才叫无颜面对先祖。”
要不是自他登基以来连起祸事,国内还要防着后突厥侵犯安西,李裕锡绝对立刻调兵遣将,要给扶桑再尝一次昔年白江口之战的苦果。
不过不动兵,不代表着拿扶桑没办法,这不还有新罗充当马前卒嘛。
上国一改对扶桑的态度,新罗就收到了风,往常两国同去朝拜,扶桑的座次总排在新罗之上,这回倒是有意思,两队使臣前后脚到了长安,四方馆的通事舍人只顾着招待他们,而把扶桑那些倭人晾在一旁,新罗王子心里乐开了花,心想你扶桑也有这一天。
金秀信摸着帽沿,准备去夜游长安,都已经来到了天都,岂有不尽兴之理。然后他前脚刚迈出门,后脚就被亲妹妹逼停下来。
“哥哥要去哪里?”金仁贞已经穿上了上国女子的服饰,用字正腔圆的官话质问自己的哥哥。
金秀信的官话说得没有妹妹标准,一着急嘴里就吐出了新罗语:“我去外面走走。”
金仁贞伸手拦他:“不许去,要是因为你惹事生非坏了大事,使我不能接近天/朝陛下,父王一定会杀了你。”
金秀信自信地说:“这是不可能的,天/朝男人都会喜欢我们新罗的女人的。”
新罗婢的名声可是和昆仑奴一样的响亮,哪个高官贵胄家里没有一二新罗婢伺候?
金仁贞非常不满哥哥暗示自己也是来天/朝做新罗婢的,怒斥道:“哥哥,我可是你最亲的妹妹!”
金秀信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你是新罗最尊贵的王女,胜过那些婢女千万倍,所以你就不要担心天/朝陛下会不会看上你这种无聊的问题了。你现在应该想想要是陛下要纳你做妃子,你要怎么向他提出请求。”
金秀信靠近妹妹,抓着金仁贞腰间的玉佩说道:“仁贞啊,要让哥哥做上王位才行啊,你明白的吧。”
金仁贞痛苦得看着哥哥,在国家存亡之际,她的哥哥居然只想着自己能不能继位,而从来没有为受苦受难的臣民考虑过。
“哥哥…是要我浪费宝贵的机会,请求天/朝陛下支持你继承王位吗?你真的说得出这样的话吗?”
金秀信无所谓道:“失去的土地,哥哥会想办法拿回来的。被掳劫去的庶民很快也会像地里的草一样长出来,这些都不用你担心,所以按照哥哥说的去做吧,我也会给你一样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