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满拍手:“这样好,果然是你的手巧。”
她看了看日晷,问卢靖姿说:“怎么这个时辰就回来了?本宫以为你和仁贞还要再说会儿话呢。”
卢靖姿没了精气神儿,直接在软榻上趴下,把头枕在贵妃腿上,没精打采地说:“多说几句、少说几句,她都是要走的,既然如此,还不如让她早点上路,好能在天黑前赶到驿馆。”
“娘娘,我有句话想问您。”卢靖姿闷着声音说。
杨小满没忍住,伸手撸了撸她的脑袋,发丝滑顺,触感极佳。
杨小满心想:怪不得陛下私下里也爱摸自己的发丝呢,原来是这种感觉。
“你想问什么?”
卢靖姿仰卧,从下往上看着贵妃的锁骨,道:“娘娘为什么会同意让我进宫?明明您和陛下并不需要我?”
陛下,是一个强势的帝王,曾经卢靖姿以为,陛下留下她,是为了向世家有个交代,是为了给贵妃立一个挡箭牌。
可后来卢靖姿觉得如果是陛下的话,根本没必要和任何人妥协,他宠贵妃宠得光明正大。
别人如果对此有意见,他有一万种方法让他们闭嘴,这样的陛下还需要立挡箭牌吗?
既然她对陛下无用,那为什么要留下她?
像金仁贞,就是因为有用,所以才被留在太极宫。那她呢?难道只是为了留下她给贵妃逗闷子?
不,陛下恨不得她从贵妃身边消失,怎么可能愿意留下她这个碍眼的,所以只可能是贵妃开口,才保下了她。
所以卢靖姿问贵妃,为什么同意让她进宫?
杨小满的手停顿了:“嗯…大概因为在你身上看到了我自己吧。”
贵妃笑得像朵牡丹:“你知道吗,我以前也十分怕见人,这大抵也是一种心病,和你的症状虽然不一样,但却同样让我深受苦恼。
我并不是不知道应该出门和别人打交道,也知道一直躲在屋里是不讨喜的,会引来他人非议。
可世上的事不是我想做,就能做到。每天打开房门就花光了我所有的勇气,一想到要和不太熟悉的人说话聊天,我就全身觉得别扭。
我怕别人不喜欢我,怕在外面说错话、做错事,怕自己会被人嬉耍,像一个演滑稽戏的伶人。
只有在自己的屋子里,我才觉得自在,可以随心所欲,无需顾忌别人的目光,成为真正的我。”
卢靖姿坐起身:“可是娘娘现在看上去好好的。”
杨小满笑得更开心了:“是啊,我这心病现在已经好多了。怎么说呢,人这一辈子遇到一个正确的人,你的人生就会豁然开朗。
我的病是陛下帮我治好的,他包容我的所有,耐心的等我自己走出来。
卢九,我现在把这份善意传递给你,你不用急着改变自己,也许这辈子你也改变不了,这些都没关系。
我们的与众不同不是我们的错,我允许你可以保留这样的自己。”
卢靖姿一下子就哭了,初时只是小声抽泣,后来演变成放声大哭,匍在案上哭得不能自已。
杨小满就这么坐着,让她肆意发泄。
李裕锡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女子哭声,他第一个想到的,是有人给贵妃委屈受了,于是当即奔进去要为贵妃出头。
结果推开门,发现是卢靖姿那个晦气东西在嚎叫。
哭哭哭,要哭回你的薰风殿哭啊,别脏了朕的安仁殿,还有你的手往哪儿放呢?放开朕的贵妃!
不得不说黑脸的陛下,止哭能力一流,卢靖姿前一刻还趴到贵妃怀里哭得楚楚可怜,下一刻就像被踩着尾巴的狸奴一样跳起来,脸上的泪珠都来不及擦,提着鞋就往外蹿。
杨小满仰声大笑,一边让卢靖姿走慢点别摔了,一边站起来去迎李裕锡。
“陛下今日来的真早。”
李裕锡弯腰,用两个指头捏起卢靖姿落下的一只绣鞋,踢蹴鞠似的把鞋踢出门外。
“本来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结果被这个不知所谓的人坏了兴致。”李裕锡怨怨地看着贵妃,好像在说:你怎么能让她抱你。
杨小满把人牵到案几边:“陛下连敏昭仪的醋都吃啊,那就是个孩子。陛下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我?”
贵妃的眼睛里藏着一汪春水,李裕锡一眼就看痴了,心里嘴里都忘了刚才想说什么话。
他怎么以前没发现贵妃的眼睛这么勾人呢?哦不对,他的贵妃哪哪儿都勾人,把他勾得只想在她身边待着。
原来情人之间只需要一个眼神的对视,就能让人羞红了脸。杨小满情到深处,主动贴上了李裕锡的唇。
她想起,是陛下的纵容和偏爱,让她有了底气走出房门。她怕别人嘲笑她,但有了陛下的撑腰,纵使她做了可笑的事情,别人也不敢来指责她。
那时的她,只会狐假虎威,总是担心有一天‘老虎’不站在自己身后了,自己该怎么办。
‘老虎’斩钉截铁的告诉她,会一辈子做她的倚靠。杨小满放下心来,可慢慢的她又不想再做‘狐狸’了,她想学着‘老虎’的样子,做一个内心强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