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它的教义是劝人向死,宣扬人在这一世受的苦楚是上天给的惩罚,只有赎清罪恶再转世为人,才有可能过上好日子。
所以它不光要掏光百姓的荷包,还推了那些本来就绝望的人最后一把。
比起敛财,无疑这一点更加可恶。这些人活着,可能随着朝廷越来越强大,有一天会发现日子也没有那么难过了。
但现在被青衣教这么一蛊惑,这些人看不到希望,纷纷选择了了断生命,青衣教这种愚弄生命的做法令人发指。
同时,地方上也因为人口的缺失,而造成发展乏力。连带着一个地区内的所有百姓,也不得不陷在泥潭里,继续过苦日子。
百姓的日子一直苦哈哈的,就又给青衣教提供了壮大的土壤。如此一环接一环,环环相扣,让人无从破局。
朝廷也曾试过用武力打破这个闭环,但是这个青衣教又鼓吹百姓,说要是银钱不够赎清自己的罪恶,可以入教成为教众,为教派做事也能够达到同样的效果。
而且要是为了教派牺牲了,那恭喜你,所有罪恶直接清空,下辈子可以做个人上人了。
因为这套说辞,导致青衣教内人人都是死士,朝廷的军队再精良,也打不过一大群不要命的百姓啊。
所以朝廷屡次围剿都无法彻底铲除青衣教,唯一一次让它吃了瘪,还是因为祭出了蟠龙玉。
当年杨小满提议让李裕锡把蟠龙玉送去河南道,确确实实从教义上打击到了青衣教。
大家都是玩神佛那一套的,信青衣教你这个野狐禅,还不如信朝廷的真龙。
也就是那一次,青衣教被打击的销声匿迹,李裕锡还以为它已经被彻底瓦解了呢。
现在看来,人家却是蛰伏了下来,几年过去居然又形成了一定的势力,逢有灾祸,它就出来作妖。
而且重新出现的青衣教,还将因蟠龙玉败走这件事,进行了逻辑上的自洽。在他们的说法里,蟠龙玉是被仙人请来,检验教众的向教之心的。
因为蟠龙玉而动摇的人,都是不值得救赎的人,留下的人才能获得神明的宽恕。
经过这一番解释后,青衣教变得更无懈可击,因此从者众多,隐在百姓之中,来去无踪。
幕僚给李翼胜出的难题,就是让他彻底剿灭青衣教。
“一个小小邪/教,剿灭它能有多难?”李翼胜不以为然。
幕僚却摇摇头,道:“将军可别小看了它,您的马蹄或许可以踏灭它几个窝点,尖刀或许能砍杀几个教徒。
但说到要如何让它断根,却难比登天,因为您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信奉青衣神。
只要人心一日不正,青衣教一日不灭。您敢说杀的光所有信众,掰得正被蛊惑的人心吗?”
答案是:非常难。
正因为难,做成了,才显得李翼胜此人了不得。正因为难,所以鸦军更需要这位慧眼如炬的幕僚先生。
青衣教被这位幕僚和李翼胜同时视为立功的大好机会,两人连夜合计,在纸上列了一二三四五条,准备上奏请战,誓要为陛下除了青衣教不可。
结果折子递上去就被陛下驳回了。
李翼胜还紧张,是不是陛下打算把这差事交给他人?别人倒是罢了,要是交给朱三那个丘八,那他定是不服的。
说来可能真的是宿命,明明李翼胜和朱全昭从前没什么交集,可这回李翼胜来京,机缘巧合碰着朱全昭,就觉得和此人不对付。
朱全昭也看李翼胜不顺眼呢,幸好陛下驳回了此人的折子,否则就算陛下应了,他高低也得给李翼胜下几个绊子。
而围剿青衣教的差事,陛下即没有交给沙陀部,也没有让朱全昭或其他人接手。
朝中大臣观望许久,发现陛下竟然没有向青衣教大动兵戈的打算。
这是怎么回事?陛下向来手段强硬,怎么到了青衣教这儿,却不做声响了?
外人不知内情,唯有杨小满知道,李裕锡不是不对青衣教动手,而是认清了要根除这颗毒瘤,只可智取,不可力敌。
青衣教创教的根源,来自于百姓的苦难和绝望。哪天百姓安居乐业了,青衣教自己就会走上末路。
因此李裕锡认为,当下的任务不应该放在围剿这儿、围剿那儿上,而是继续关注民生,把钱粮用在帮助百姓挺过难关上。
就算不能立马让人人脱贫致富,也要给民众留出希望。
可惜国库终究有限,能管上几万难民的温饱就已经很艰难了,实在无力支持灾后重建及田埂开辟。
杨小满眼睛一转:“青衣教可以许来生,我们也可以许诺一些当下还没有的东西啊。”
李裕锡还是摇头:“朝廷做事,怎么能随意许诺,况且还是这种前世今生的事情,难道你让朕也装神弄鬼,去讲神佛那一套?”
“当然不是。”杨小满:“所谓往生一说太虚无了,咱们只讲今生,不谈来世。”
杨小满的意思,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既然国库艰难,那不如让百姓以工代筹,既能用上这部分人力,又能让百姓有个盼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