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听的多了,所以福春才想不明白,这样一个眼看着做不起来的慈幼局,怎么会是张仪那个人精给自己选的出路呢?
说实话,纵使知道陛下对皇后娘娘那是无条件宠爱,可福春依然不看好慈幼局的未来。有些事不是靠陛下一份宠爱能办成的。
就好比现在,陛下倒是大开方便之门,可皇后娘娘能那么快变出一堆救急的粮食吗?
杨小满也为这个事儿头疼着呢。冯遥送来的奏报,自然是说慈幼局大捷,不光成功在汴州落了脚,还顺利召集灾民开始实行以工代筹。
这捷报上写得太过顺利,不怪户部不相信,就连杨小满自己心里也打鼓,天知道为了有这个成绩,冯遥他们付出了多少心血。
越是知道成果的来之不易,杨小满身上的压力就越大,她得为冯遥保驾护航,尽快把粮食筹集到位,否则慈幼局危矣。
屋里,李裕锡坐在书桌旁的椅子上,一下一下为杨小满打扇。秋日闷热,叫人又烦又燥,想用冰鉴,又怕杨小满心火太旺,被凉气一逼恐会生病。
于是只好打扇,让皇后娘娘享受一回被陛下伺候的殊荣。
烛灯下的杨小满美得像在发光,她皮肤白皙,眉眼柔和,睫毛忽闪忽闪的分割着光线,鼻子立挺精致,像一块上好的羊脂玉雕刻而成……
李裕锡一时看痴了,只觉得杨小满哪哪儿都生的好。
“陛下!”杨小满无奈的搁下笔,她再不出声阻止,团扇都要打到她脸上了。
李裕锡回神,双眸含笑地盯着杨小满张合的红唇:“嗯,怎么了?”
“您要是困了就先去睡吧,不必强打起精神陪着我。”
杨小满蹙眉,李裕锡心想:皇后连蹙眉都这么好看。
他答:“朕不困,朕就想陪着你。”
你不困就去做点别的事,她那个热爱政务的陛下哪儿去了?
杨小满看着被自己霸占了的书房,叹了口气说:“安仁殿也归置的差不多了,我要不还是搬回去吧,总是占着您的地方也不太好。”
李裕锡心头警铃大作,连忙挽留道:“搬回去这个事儿不着急,新打的柜子还要散散味,等来年开春再搬也来得及。”
那可还得等小半年呢!杨小满不愿意,她试图举证证明自己真的很需要搬回去。
李裕锡按下杨小满比划着的手,凑到桌边说:“你住的离朕近些,朕也好抽空指点你,这不是很好吗?
地方不够用,就让宫人再收拾一间屋子出来,也不是什么解决不了的难事。让朕看看朕的皇后在烦心什么事,说不定朕能帮上忙呢。”
杨小满反抗不成功,被李裕锡抽走了桌上的本子。
这是一份契约市劵,写的是商贾沈家愿意全力支持慈幼局在汴州的所有合理开支,条件是换取在新城入驻的权利。
相当于沈家先把买街铺的钱给送来,等新城造好了,城中六成的铺子得归他们所有。
当然了,这样雪中送炭的事情,再收人家高价就不合适了,杨小满让人算了一笔账,发现沈家需要付出的,大概在正常价格的八成左右。
只要慈幼局能把新城建起来,沈家至少能净赚五万两白银。
说他是乘火打劫也不为过,可眼下只有沈家非常明确的表示愿意支持慈幼局,其他的像吴家、柳家这些商贾,他们能看在杨小满的面子上送来一些钱财,就已经是极限了。
而沈家之所以敢往前走一步,也是因为他的上一任家主刚刚过世,留下一对姐弟苦苦支撑家业,就算不把家产全部投入到慈幼局,他们也会在其他家族的蚕食中走向没落。
与其不声不响的败了,还不如豪赌一把,赌赢了就能打开新局面,赌输了……那就姐弟两一起讨饭去。
杨小满思索良久,还是准备签下契约,慈幼局要发展,绝对不能只靠她一人之财,早晚是要吸纳外部钱财的,没有沈家也会有其他人家。
只不过这六成之数还有待商榷,她不想把新城变成沈家的私地,一旦铺子大规模被沈家垄断,很容易影响新城建立良好的营商秩序。
因此她最多只能出三成之数。也不知道沈家能不能认可。
李裕锡拿着契约看了一会儿,然后出人意料的把这份契约给撕了。
“陛下!”杨小满惊呼。
李裕锡把纸扔进洗笔缸,纸上的字很快晕染开来。
他道:“你软弱了第一步,他们就会想更进一步,人都是这样,一旦被打破底线,剩下的就是任人拿捏。”
杨小满沮丧道:“可是我们真的很需要沈家的钱和粮食。”
再迫切,也不能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乖,朕来教你。”
不日后,沈家收到了来自太极宫的召书。
九岁的沈智渊紧张的问他姐姐:“皇后娘娘怎么说?”
十六岁的沈岚眉头紧锁,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弟弟的问题,而是再三研读这份召书后,才艰难地说:“皇后娘娘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精明。”
召书上先是对沈家愿意资助慈幼局赈灾,表达了极高的肯定;
然后婉拒了沈家入驻新城的要求,皇后娘娘很中肯的写到,若用六成之数,则普天之下绝不止沈氏一家,肯伸出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