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星芮攥紧了掌心。
“我没有不喜欢……”她知道陆云策所做的这些，都是因为他把她看作他的伴侣，真正把她带进了他的世界里。
但她对于亲密关系，向来难以信任。
温星芮从始至终都是原来的那个温星芮，她还是会记得对她最好的爷爷突然去世，家道中落，所有属于她的都不属于她了，她也还是会记挂那个出去买早餐就再也没有回来过的“爸爸”。
至于在生下她后就去世的母亲，温星芮对她的记忆都来自于爷爷和爸爸的口述，在她的印象里，素未谋面的母亲给她的印象比“爸爸”的印象要好得多，甚至在后来那段被迫独立的日子里，母亲形象成为了她的情感寄托。
母亲不像爷爷和爸爸，她不是自愿抛下温星芮的，或许她也很爱她，只是没有办法陪伴她长大了。
所以，从童年经历得出来的经验，只要保持距离，谁也不要再进一步，像现在这样，喜欢得不算太多，就算失去，也不会太难过。
温星芮不贪心，她也不敢贪心。期望越大，失望越大，这个道理，她从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了。
“星芮，”陆云策的手指绕过她柔顺的黑发，做了个深呼吸，“看海吗？”
温星芮愣了一下，“什么？”
她是不是听错了？
陆云策坐起身，又问了一遍：“想看大海吗？”
台灯从他斜后方照射过来，他的五官笼罩在金黄色的光和昏黑的影子里，光影为他创造了绝美的滤镜，温星芮看得都晃了晃神。
“以往我总想在你面前表现完美，所有的行程都是我提前安排好的，我想每次出现在你面前的我，都是符合你想象中的我。”陆云策还是鼓起了勇气，对她坦白，“这次的行程，我没有安排。你要不要看看不完美的我？”
鬼使神差的，温星芮点了点头。
凌晨两点开一个半小时的车到海边看海，谁会安排这样的阴间行程？
陆云策亲自开车，整条公路也只停靠着他们这一辆车，只有极少的车子会从这里路过。
咸湿的海风吹来，把裹着羽绒服的温星芮鼻头冻得通红，她头发凌乱，靠着车身，看向远方的大海。
从这条公路下去，是一片海滩，但是整片海域和漆黑的夜晚几乎融为一体，只能靠着车灯的光窥见它白天的美丽。
温星芮的视线收回来，看向身旁的陆云策，他却不知道为什么，异常亢奋，和平时的他完全不一样，他的眼里闪烁着光，察觉到她的视线，与她对视。
海风把他们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两人都裹着同款白色羽绒服，他们也知道对方在羽绒服底下的是一身睡衣。
“大海好看吗？”陆云策问她。
温星芮试图压住被风吹乱的头发，戴上羽绒服后面的帽子，瓮声瓮气地反问他：“你觉得呢？”
她的眼前要么是一片漆黑，要么是自己乱飞的头发，看什么大海？
为什么会有人觉得凌晨去看海浪漫？她只觉得冷，还有黑。
陆云策笑得直不起腰，他的笑声爽朗，感染到温星芮，她也忍不住勾起唇角。
“我们好像一对傻子。”他说。
温星芮：“要是有人路过，大概会觉得我们神经病。”
陆云策又笑了起来，“但是我好高兴。”
温星芮看出他很高兴了，从下车开始，他的嘴角就没有下来过。
陆云策双手插在口袋里，跟温星芮一起靠着车上，仰头看向头顶的那片夜空。
虽然看不到大海，但是繁星点点，也很漂亮。
温星芮随他的视线看向头顶的那片星空，耳边听着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突然觉得内心无比平静，仿佛回到了自己原来的世界，在那片下班路过的小公园里，仰头看着星空。
不过现在的心境比以前有了些许变化，大概是因为身旁有人陪着她。
“我以前不喜欢海。”温星芮回忆起小时候，“以前有人带我去海边玩，我差点溺水，回去之后，带我去海边的人被大家长给骂了，从此我就再也没有外出娱乐的活动了。班上小朋友写的游记都是去爬山、游乐园什么的，但是我都没有去过，我也是很久之后才知道，原来游乐园的门票只用付进园的那一次。”
她说的是爷爷还在世的时候，爸爸让保姆带她去海边玩，结果没看好她，回来就发烧烧到差点人没了。爸爸被爷爷痛骂了一顿，就再也没有让她出去玩过。等到温星芮长大一些后，她也没有那个金钱和时间去玩了。
况且，一个人有什么好玩的。
陆云策恍然大悟般，“什么？原来游乐园的门票只用给一次吗？”
温星芮转头看向身旁的人，“你没去过吗？”
她也是去游乐园兼职的时候才知道的。
陆云策摸了摸下巴，“S城那个游乐园落地的时候，我去考察过，这算吗？”
喔，原来并不是只有她没有去过游乐园。温星芮抿着唇笑。
陆云策靠着温星芮的肩膀，伸手抱住了她，笑着说：“这是我第一次，没有任何安排，想到就去做。
“大抵是因为有你在陪着我，意料之外的，这感觉似乎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