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边的大宫女煞白着脸回来了,支吾道:“娘娘……”
李贵妃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来:“说!”
“是,是、屋里有宫女在同男人厮、厮混……”
周围大半都是未出阁的少女,听了这么不得了的话,不禁低呼一声,再看那暖阁一眼,都觉着污了眼睛。
还有心思较玲珑的,再看一眼李贵妃对面的沈欢歆等人,心中猜测着是怎样的阴私。
富安公主心中已经怒极,若不是提前发现了不对,现在在暖阁里的就是她女儿了。
她冷笑道:“方才贵妃道众人赏灯累了,不如入殿喝杯茶歇一歇。入殿时,你身边的大宫女说暖阁那里有些动静,你调笑般说别是本宫女儿在里面歇息,接着又让她去里面看一看,现在才知晓,原来里面的不是本宫女儿……”
“这处宫殿紧邻御花园,先不说一个小小宫女如何能进去暖阁歇息,堂堂后宫之所,男人又是从哪里来的?本宫母后与先皇后去世得早,皇帝将凤印交由贵妃掌管,统领后宫。如今看来,贵妃根本不配这凤印啊。”
李贵妃双腿发软,被身后的人扶住了才不至于摔倒落地。
沈家一直不同意赵嵩的求亲,她也不忍看她的儿子卑微追在沈欢歆身后,为了帮赵嵩夺得沈家,她才想出了这么一个主意。
李贵妃本来的打算是沈欢歆名声被毁后,再由赵嵩接手就方便了,还能卖沈家一个人情——毕竟家里有这样一位行止放浪的女儿,通常来说,都巴不得将这女儿嫁出去吧!
如今事情败露,李贵妃望向富安,欲要解释。
富安并不听她解释,很快带着沈欢歆离去。
余下众人再也留不下去,都找借口纷纷离开。
出了宫,沈欢歆靠坐在马车上,她撩起车帷,举目朝街上挂着的灯看去。
与宫中精致华美的灯不同,街上缀着的各式花灯彩扎或纸扎,百戏人物,坊间戏文,更有民俗趣意。
沈欢歆在马车上看不尽兴,说要下去,长公主见她经今日这一遭仍有兴致,自然允了她。
富安在马车上,一路跟着她到了放河灯的地方。
金风头上受了伤,留在马车上,她已经大致知晓发生了什么,心中气愤,忍不住问道:“公主,就这样算了么?”
今日这事必会传到皇帝耳朵里去,他也会知晓富安说了些什么,为了给沈家一个交代,皇帝至少会没收李贵妃的凤印。
可是,这样就算了么?
长公主挑着帘,目光追随着女儿,闻言轻声道:“怎么会?她对我女儿做了什么,我会对她的儿子做同样的事情,这才公平。”
沈欢歆手上捧着一盏河灯,穿过桥面,到河对岸放灯。
入夜,河面上起了淡淡雾气,盏盏河灯随流水漂到远处。
放眼望去,列烛如星,灯火如豆,朦胧处映了一轮圆月,似乎是天上星河倒映在了河面上。
沈欢歆放了河灯,站起身,仰颈看天上的月亮。
“怪东西,谢准他好不好?我有点想他了。”
第55章
谢准站在营帐外, 仰头看着月亮,他心中有些痒。
经历了那么多的世界,也过了很多个中秋节,却第一次有了值得牵挂的。
“又在想你在京城的小娘子了?”李珞递过来一块月饼, “尝尝, 边城的老百姓专门给军队送来的月饼。”
谢准接过来咬了一口, 不是什么昂贵的馅料, 但很好吃。
李珞伸了个懒腰,同样看向月亮, 轻声道:“我第一次没有和家里人一起过中秋, 往年这时候宫里还会办中秋宫宴,宫里的灯却是没有街上的好看, 也不知道今年怎样……”
谢准吃完一个月饼, 转头望见边城沉寂的夜,只有零散几点灯火, 说道:“等何时边城也能如京城那般张灯结彩,守城的将士就能回去了, 不管宫里的还是街上的灯,想看哪里的就去哪里看。”
“这月饼挺好吃的, 管饱,吃饱了好办事。”
李珞笑道:“若今晚的事情成了,我就不算白来!也好给家里人一个交待。”
他的姑母是宫中的李贵妃, 表哥则最有可能继承大统。
他是李家独苗, 从小受尽宠爱, 家里人保护他保护得紧。
因着家中长辈万万不会同意他来边城, 所以他才偷偷跑出来。
反王余孽和鞑子有勾结,威远侯这边故意让田固传递了假情报, 今晚余孽头子和混进来的鞑子首领在边城中相见商讨事情,此番便是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谢准在挖开的井边洗了手,提了一桶井水到营帐内。
田固之前被他打晕绑在椅子上,现在还没有醒。
谢准将那桶水兜头泼了下去。
田固浑身一个激灵,眼皮动了动,这才醒了。
谢准将水桶放到一旁,见田固已经睁开了眼睛,便趁机说道:
“丑时,临水巷张府。”
田固身形一顿,霍然抬起头惊诧地瞪着他。
谢准见此,便点头道:“看来时间地点没错。”
确定了之后,他不再理会叛徒,转身要走。
边城中秋夜凉,田固被浇冷水,他看着与他在同一营帐住了许久的谢准,忽然打了个冷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