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章在金銮殿上愤怒瞪向孙统领,一脸不可置信。
建和帝见此, 心中冷笑,对他道:“爱卿,工部私卖火铳之事证据确凿, 朕当严加惩治, 都督府你却是空口无凭, 私卖火铳兹事体大, 不管你同孙统领私下有何恩怨,莫要牵扯此事, 公报私仇。”
沈章拿不出都督府私卖火铳的证据,心不甘情不愿道:“陛下可要警惕权奸!都督府私卖火铳是事实,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才好。”
皇帝沉默了一会儿,盯着他说:“谁是忠谁是奸,朕自有分辨。”
“若无事,便退朝吧。”
朝臣大多讷讷不敢言,感受到朝局暗流涌动。
皇帝想让沈家急流勇退,主动上交兵权,可是沈家选择了抗争,于是皇帝又想,此事不好再有回旋的余地了,那便不必留情面了。
只是沈家凭什么选择不抵抗?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未免太不公平。
更别说之前诬告威远侯通敌叛国之事,早就伤了长公主与沈家人的心。
皇帝宣了退朝,沈章缓缓直起身子,看了眼孙统领,脸上已是一副平和神态。
御书房内,皇帝拿了先皇后的画像看着,表情略有些伤感。
赵嵩成了残疾,心事全在沈欢歆身上,性格越发偏执,用他对付沈家尚可,但却不适合当皇帝了。
建和帝先前召见过另外几位长成的儿子,然而皆是庸才。
他现下只庆幸自己身体还算强壮,近几日选了妃子,为了绵延国祚,守住赵家江山,只好着手育养下一任帝王。
他觉得举步维艰,不禁叹了口气。
放下画像,皇帝转身看向赵嵩,视线落在他的断腿处停留几息,“可有事?”
赵嵩道:“回父皇,是有关今日这私卖火铳之事,儿臣总觉得哪处有些不对劲,父皇需小心提防孙统领。”
“孙统领?”皇帝无所谓笑了笑,“此事朕自有分寸。当初你被掳去敌营,这并不是你的错,朕瞧你这几日越发消瘦,还是要少思虑。”
这是在说他因当初之事变得疑神疑鬼,怀疑孙统领,实为过虑了。
果然,赵嵩心道。
他自然知道皇帝近日纳诸多妃子是何意,心中便觉不妙。
倒不是因为与皇位失之交臂,而是皇帝在意他成了残废,到底没有从前那般看中他,便如现在,不把他的提醒放心上。
只怕在与沈家的争权斗法上落了下风,坏了他与沈欢歆的事情。
是的,即便是现在,赵嵩仍然没有放弃与沈欢歆结为眷侣,连皇位也不很在乎了。
他明了皇帝态度,不再多说。
赵嵩垂了垂眼,他总要想个办法,寻个出路。
他回到皇子府中时,正巧李珞带着宋青玥前来,他们一为告别,二为试图劝说。
二人下了决定,要离开京城,赶去边关了。
东北仍旧驻守着威远军,然而皇帝调走了太多旧将,安插了自己的人,意在消释威远侯在军中的兵权。
然而调去任职的将领中却有几人原是京中富家贵族子弟,不能忍受那里的艰苦,竟偷偷回京了。
皇帝大发雷霆,威远侯便趁机举荐了宋青玥与李珞二人补上那里的空缺。皇上理亏,只能允了。
两人本打算待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再前往东北的。
在那之前,李珞总要留在家中,至少盯住家中人,防止他们又去趟浑水。而宋青玥也想帮着沈家办事。
可任令已经下达,让他们不日前往东北任职。
这样也好,他们越早出发,越要牵制皇帝调去的人,以防出事。
先前李珞的母亲前来找赵嵩哭过,总以为李珞去东北是被宋青玥挑唆的,毕竟他留在京中,有什么官职是不能安排的?何苦要去那苦寒之地受罪!她想让赵嵩劝李珞打消这个念头。
两方见了面,赵嵩将李珞母亲来找过他的事情同李珞说了。
李珞看了眼宋青玥,低叹道:“我娘之前在宫里应是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还为难她……长公主当时没有发作,私底下却告诫了我祖母,正有我祖母看着,我娘这些日子才没找过青玥麻烦……”
宋青玥微怔,她倒是不知道这些事,顿了顿道:“离京之前,我随你去你家拜访一趟。”
“你若不想,就不要去。”李珞斟酌道。
宋青玥摇头,“不是不想,她毕竟是你的母亲。再者说既然决定和你在一起,总要有这么一遭。”
李珞便笑了,心中微暖。
赵嵩抿了口茶水,听他二人说完,便道:“这样也好,无论京中最终成败如何,李家与沈家总能留有后人。”
对面二人听他直言不讳又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俱是一怔。
宋青玥不禁皱了皱眉,“若你对沈家不仁,我拼了命也会回京杀了你。”
赵嵩道:“事情总要有一个了结,是是非非,早就不能善罢甘休,已经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局面。”
他仍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说的倒是淡然,明明这一切都是他使计挑起来的。宋青玥心头起了怒,对赵嵩冷声道:“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