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风云变幻,发生什么都是有可能的,她如何能不多想。
沈老夫人道:“不过几日,你夫君就回来了。今夜到了兴觉寺,好好睡上一觉,自己的身体最为重要。”
叶芙兰微微笑道:“我晓得了。”
话虽如此,她仍是心神不宁的。
便是前些日子,叶芙兰手底下的商铺产业不断被人恶意挑事,因日子特殊,她不欲出门,也没那个心力处理事情,只好叫人将铺子暂时关起来,铺子里的伙计们也都各自回了家。
是以叶芙兰没能及时知晓今夜有人在叶家商铺门前自焚之事,更不知道威远侯与长公主此时已经被召入皇宫。
约莫过了半个多时辰,再走上三刻钟,就会抵达兴觉寺所在的山脚下。这时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响起,踢踏踢踏,却在离马车一里之远的地方停住,随后又响起了刀剑相碰的声音,暗中保护马车的沈家侍卫与追上来的那队人打斗起来。
却说赵嵩早放弃了皇位,欲要趁此宫变,带走沈欢歆,与她远走高飞。如此金蝉脱壳,这京中之事再也与他无关。是以在盯视沈府、跟踪沈府马车以及追捕沈欢歆这几件事上,他几乎倾尽了自己的所有势力与手下的兵力。
不过随他而来的还有建和帝的亲信黄公公,赵嵩奉命和他一同进行抓捕,不能让他察觉到自己的意图,因此赵嵩一开始并未直接顺着手下人留下的信号带黄公公找到沈府马车,稍微费了些周折。
眼下为了能将沈欢歆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看来也要费一些周折,赵嵩皱眉想着。
他腿脚不便,以马车代步,黄公公着急办事,许是嫌弃他慢,面上有些不耐了。
“三殿下,咱们慢悠悠地走,恐怕过去的时候,那沈家人早就跑了。”
赵嵩低低咳两声,没说话。
“看来威远侯派了不少人保护,咱们带来的人手少了,三殿下不如回宫去向陛下请一队人马,之后便直接回皇子府休息罢!这里有咱家一人便好。”
这是嫌赵嵩碍事,且想揽功了,也是一个蠢人。赵嵩也不计较,反正他就要离开这是非之地,便道:“黄公公不必管我,便宜行事即可。”
黄公公笑着点了点头,便率人冲上前杀去。
赵嵩却没回皇宫搬救兵,他带来的人本来就多,此时为防范黄公公,并未现身。直到他的马车停在一棵树下,赵嵩撩起车帘,敲了敲车窗的沿边,暗中走出一人,“主子。”
赵嵩道:“让他行动吧。”
那人便吹了一个嘹亮的鸟鸣似的哨声,以此作为信号。
与此同时,正在往兴觉寺的方向赶去的马车忽而调转方向,车夫控制着马儿,直接将马车驶进那幽黑的密林中。
因着忽然拐弯,沈欢歆一头磕在了坚硬的车壁上,当即将她磕得眼泪汪汪,竟破开一个口子,开始流血。
车内人皆是一惊,上前拥护住叶芙兰,金风掀开车帘,见那车夫正驾着马车往密林里冲。
“你在干什么?!”
车夫没有回答,沈府的侍卫正要过去救人,却被黄公公等人纠缠住。直到快临近赵嵩,那车夫撒开缰绳,身子一旋,直接滚落到地上。沈欢歆透过半开的窗看去,那车夫对着这个方向磕了一个头,接着拿出一把匕首割了自己的脖子,血液喷洒,应是自刎谢罪了。
沈欢歆张大双眼,一瞬呆滞。珠雨俯身抱住她,挡了她的视线。
赵嵩那方来人接应了马车,狂躁的马儿渐渐安定下来,迈着步子来到了赵嵩这里。沈欢歆几人被他的人围困住,那边还在打杀的黄公公望见,不禁低声啐道:“卑鄙!”他以为赵嵩耍了心思想要立首功,然而总算把人抓到了,他到底没有蠢到极致,知道此时不应起内讧,便接着围困沈府的侍卫,对赵嵩朗声道:“殿下与咱家合作,总算不辱使命。既已拿到了人,殿下先行回宫复命罢,这里交给咱家!”
赵嵩远远冲他笑了笑,并未多说。他转头看向对面那沈家马车,见沈欢歆惊魂未定,眼角淌泪,发鬓凌乱的狼狈模样,眉心一皱,温声问道:“可是吓到了?”
沈欢歆是真的吓到了,瞪大一双眼愣愣地看着他。
赵嵩很久没有被她这么注视过了,心中竟生出些怅然与喜意。
沈老夫人抱紧了孙女,拿着帕子给她擦擦额上的血迹,问道:“你想干什么?”赵嵩带来了很多人手,就算沈家的护卫冲破黄公公的围困,恐怕也救不了她们。
“我带她走。”赵嵩指了指沈欢歆。
说罢两位女侍上前,将她从沈老夫人怀里扯了出来。
“放开她,你要干什么?”沈老夫人怀中骤然一空,急得将身子探出马车,一向沉静慈祥的面上满是怒火。
沈欢歆回头,“祖母,嫂嫂……”
叶芙兰脸色煞白,忙让人将沈老夫人扶稳,“赵嵩,你,你不要伤害她。”
然而两位女侍都是会武功的好手,金风玉露阻止不了,眼睁睁看着沈欢歆被带上了赵嵩马车。
赵嵩一直看着她,喃声回答叶芙兰的话,“我怎么可能会伤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