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王便是反王,建和帝的皇弟,十七年前不服建和帝登基,率兵谋夺皇位,却被威远军赶到了辽东封地,建和帝饶了他一命,只将他贬为庶人,**在王府中。
谁料辽王贼心不死,又在两年前与鞑子勾结,结果仍是失败,建和帝忍无可忍,这才下令将其斩首。
沈章在一旁道:“这么说来,难不成当年残党并未被彻底清除?”
且竟在天子脚下藏养私兵,那未被清理的余孽极大可能就在京城。
他接着说:“那偷窃沿边布防图的劫匪,曾在京中东躲西藏,三殿下好些时日没能找到他,说明他在京下定存有同党。几日前终于将他抓来,臣费了些时间问出些话,他并非鞑子派来的奸细,既不是鞑子派来的,那便是……若不是又出了存有异心之人,当年余孽极有可能留在京中。”
“还有那天将妹妹推下山崖的黑衣人,她本意是抢夺布防图,没能抢到,转手却将她推下崖去。”沈章顿了顿,接着涩声道:“妹妹是陛下的侄女,是父亲的女儿,反王残党若拿她泄愤,也是合乎情理。”
威远侯与建和帝听了,皆是长叹一口气。
沈欢歆丢失那几日,让人痛不欲生,沈章这话一出口,却原来是他们连累了她。
建和帝对威远侯道:“现在想来京中兴许仍藏有内应。鞑子安生了两年,沿边布防图差点被窃,此番动静不可能与他们无关。爱卿,过几日劳烦你亲去东北一趟,探查一番。”
威远侯便应下了。
父子二人从宫中离开。
威远侯去了京郊兵营,而沈章又去刑部大牢中见那劫匪,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他一边擦拭着双手,一边从洞黑的牢狱口出来了。
外面开始飘起细雨丝,沈章抬眼望了望天空,似是用浓墨着了色,满是阴霾,月亮闪着黯淡的光。
他便知夜已经深,骑上一匹马奔回府中。
叶芙兰手撑着头,在烛火下面翻起账本看着,听见踏在廊庑下的脚步声,便起身迎了出去。
沈章身上被雨水打湿了,身后跟着个抱着把伞、提着个纸灯笼的小厮。
叶芙兰对那小厮道:“不是让你去给世子送伞?怎么叫他湿着回来了?”
沈章咳了声,“我骑马回来的,雨下得也小,不碍事。”
他往前走几步,离得她进了些。
叶芙兰便闻见他身上的血腥味,没能忍住,弯身干呕了一声。
沈章一怔,连忙往后退两步,道:“我这去沐浴更衣。”
叶芙兰抚了抚胸口,点下头,随后由着婢女将她扶到屋里去。
她喝了一杯热汤,仍是觉得有些难受,便散了发,趟床上歇着去了。
沈章进了里屋,站在床边,挑了挑油灯灯芯,烛火燃得更旺了些。
叶芙兰翻过身来看他,“灭了它罢了,天都这么晚了,还不睡么?”
沈章垂头看看她的脸色,问道:“你是不是不舒服?”
叶芙兰唇色较淡,面容显而易见的疲惫,但还是微笑道:“世子看岔了。”
沈章抿直嘴角,面无表情地嗯了声。
他吹灭蜡烛,脱鞋上床,帐子放下来,与她并排躺在一起。
叶芙兰又将身子翻过去了,背对着他。
两人都没再出声,也都毫无睡意。
良久,却一齐出声。
“世子——”
“娘子。”
叶芙兰一怔,沈章已经翻过身去抱住她。
“你先说。”
叶芙兰往后挨了挨,将头靠在他胸膛,抿了一抿唇,才轻轻叹气道:“也没什么,只是这两天我总是想,若那天我们没有留妹妹和李珞二人在那里,他们是不是就不会遇难了。”
沈章抿抿嘴角,握住她的手,道:“这不怪你,你不要愧疚。这都怪我……”
叶芙兰道:“你何出此言?”
“你还记得那天我们过去的时候,瞿雨荷已经不在那里了么?”
叶芙兰一愣,“瞿雨荷?世子提她作甚。”
沈章下巴蹭了蹭她的头发,轻声道:“我还没有告诉你,我遇见她那日,正是沿边布防图丢失的那段时间,她两年不见,突然冒出来,怎么不会让人怀疑?加之她话里话外,全副表现是想跟我回沈府,我想弄清楚她的目的,便将她带到家里来了。”
叶芙兰轻轻倒吸一口气,深深几轮呼吸过后,终于安静下来。
她身体没动,仍在在沈章怀里,片刻才问道:
“你遇见她那日,她便是一副受不起惊吓的模样,只能依赖在你身边。于理,她是两年之前牺牲的将士之妹,于情,她同你一起长大。如今变得这副模样,怎能不让你怜惜?你将她带回家照料合乎情理。”
“好,我可以理解,甚至夸赞世子情深意重,品性高洁。可是你现在又告诉我,你早就怀疑她,你是将计就计,如今更是怀疑她是推妹妹下山崖的幕后黑手……”
她语带嘲讽,“区区两年并未让我明晰世子的真性情,猜不出世子的目的,倒是我的不对了。”
沈章知晓她生气了,他抿着唇,也道:“那方才,我见你面容疲惫,分明有事,又为何对我说自己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