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清梦虽然奇怪，但还是停下了口中之语，彬彬有礼道：“抱歉，冒犯了。”
“不不不。”宣夜扬道，“不是冒犯，就是、就是吧——”
“这些话，实在太夸张了。”
“无论是曾经的我，还是现在的我都担不起——当然，现在的我比曾经的我更担得起一些。”
余清梦摇了摇头，道：“宣道友太过自谦了。你对我有救命之恩，不过几句夸赞罢了，有何担不起的？”
说到这个，宣夜扬有些不好意思。
说起来，救下余清梦是宣夜扬第一次，主动地、独立地、不依靠任何人而去做的一件事。
如今他做的事得到了对方的感激和认可，这让宣夜扬心中有股难言的兴奋。
“其实吧，我以前也不是这样的……”宣夜扬犹豫了一下，才吞吞吐吐道，“我以前吧，很、很差劲的。”
如果放在以前，他不仅不会去救余清梦，在得知对方的身份后，不大笑三声表示嘲讽，已经是好的了。
宣夜扬：“……”
他不由捂住脸。
越想他以前的行径，越觉得真的好奇怪啊！
羽戈峰上的脚趾建造必须有他的一席之地！
宣夜扬不知为何突然有了倾诉欲，说了些自己以前的行为，最后发出了感叹。
“若非绿姐——我是说虞道友的帮助，我无法变成现在这样啊。”
余清梦眨了下眼睛。
他知道对方说的是谁。
虞珈雪，据说是那虞家的嫡女，却不知为何更名改姓脱离了家族，更是从无上剑宗到了羲和宗，短短不到三年，就闹出了许多动静。
更难的是，无论虞家和无上剑宗如何试探，那羲和宗的望舒峰硬是把人护得严严实实，半点空隙都没让对方钻到。
这么想的话……
余清梦心中“哇”了一声。
无论是那虞珈雪，还是她所在的羲和宗，都当真是有趣极了。
两人交流间，已经穿过了身后的丛林，到了一处溪流附近。
余清梦看着眼前那条向上喷涌，宛若银河璀璨而落的泉水，终于发出了畅快的笑声：“还是被我先找到了。”
宣夜扬微微挑眉。
他先前就发现余清梦在引路，只做不知，没想到对方倒是不解和他挑明。
“流觞泉旁需躬行，长醉此间心亦明。”
余清梦指着那泉水道：“这条便是渡魂秘境中的鼎鼎有名的‘流觞泉’，传说中每次渡魂秘境开放，第一个找到并弯腰饮下流觞泉的人，修为都可以飞升一个境界，并且从此千杯不醉，万杯不倒。”
宣夜扬眉梢微动，略抬了抬下巴：“余道友想要修为？”
余清梦一愣，摇了摇头，诚实道：“我更想要后一个秘技。”
千杯不醉，万杯不倒，这听起来多厉害啊！
任何一个合欢宗修士来选，都一定会选这后一个！
余清梦早都想好了。
等他饮下这流觞泉，自己的名头就又可以改啦！
什么“今朝有酒亦难醉”，什么“流觞客人在此间”，嘿嘿，听着就像个纵情风月的老手！厉害极了！
但现在……
余清梦指着那流觞泉，看向了宣夜扬。
“宣道友——”
宣夜扬打断了他的话。
他微微抬起下巴，身后的金色“傲”字魂印轮转：“可我只想要第一个。”
余清梦再一次怔在原地。
这位贯来在合欢宗内长袖善舞，善于哄人开心的“梦中清客”，此时竟然有些不知该说什么。
他生怕心中的想法是自己自作多情，但又止不住的生出一丝期待。
“所以宣道友的意思是……？”
“既然我们是一同看见的，就一同饮下这流觞泉好了。”
宣夜扬不会刻意相争，也不会刻意相让。
思来想去，他觉得这是最好的方法。
若是绿姐在此，也一定会这样做的！
宣夜扬伸手在空中画了两片叶子，舀了两勺泉水，递了一份给余清梦。
宣夜扬笑道：“曲水流觞，总该有一二好友相伴。如今我的同门皆不在此，万幸认识了余道友，也算不负这段机缘。”
举止优雅从容，姿态洒脱自然，身后魂印金光凌然，阳光之下，身穿黑白墨纹之服，腰间系着红绳玉佩，真是好一个俊逸少年郎！
倘若999在此，定然要感动得手速太快，大呼宣夜扬已经去油成功。
余清梦见此，更是心生豪迈。
其实他们谁也不知若是两人一同喝下泉水会如何，但是在这一刻，究竟是什么结果已经不重要了。
正如人生在世，总是循规蹈矩，未免太疲累。
倒不是如顺心而为，起码此时此刻，能得到片刻欢愉。
或许这一瞬的短暂欢愉，也将是日后无数个日夜都会想起的珍贵回忆。
余清梦本就是合欢宗修士，宣夜扬这番话可谓是正对了他的胃口。
若说先前的余清梦只当宣夜扬是救命恩人，那么现在，他是真正从心底认可了这个朋友。
话本里可都说了，既然是朋友，就该两肋插刀，赴汤蹈火！
“好！既然宣道友如此说了，在下就却之不恭了！”
余清梦仰头将泉水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