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嫣然说道:“温宴,你亲自去。”
纪温宴立在寒池边上,毕恭毕敬,目不斜视,听闻纪嫣然唤他,他便行礼候命。
岁玉衡道:“也行,我和师兄一起去。”
纪嫣然说道:“温宴,那些人虽然是你的同辈对手,却也能成为你的朋友,远来是客,你便替师娘去接待她们。”
纪温宴躬身行礼道:“是,温宴谨遵师娘所言。”
岁玉衡却怀疑自己听错,问道:“娘,你是不是搞错了,那是云缨和江晴雪!你不赶人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师兄接待她们?!”
因为岁玉衡提及了“云缨”这个名字,纪嫣然心中便有不快,她不想跟岁玉衡讲里边的道理,只说道:“温宴,如果你师妹有半分冒犯远来的客人,你用捆仙绳把她绑了送来。”
岁玉衡:“……”
不待他再开口,纪嫣然变成了一道白色的寒雾,似和水面的寒气融成一体,然而岁玉衡和纪温宴都知道,纪嫣然已经远盾离去。
岁玉衡将怒气冲纪温宴撒,“你要接待你自己去!我凭什么给她们好脸?这是流仙城,这是我们家的地方。”
纪温宴不徐不急,笑回道:“你还不明白师娘的苦心吗?”
岁玉衡:“有什么苦心?在慕兰城她亲自跑去跟人算账,这会人家自己跑上门来了她又装好人,你跟我说有什么苦心?”
纪温宴道:“正因为这是我们自家的地方,我们才更要礼遇云师妹她们,你想,这次宗门会武改在流仙城,对师娘和整个流仙城来说是多大的荣耀,你也知道师娘为了这次会武花了多少心血,作为会武的主办人,我们就是主人家,别说云师妹和我们根本没有利益上的竞争,就算是仇人来了,在这个时候我们都得放下仇怨笑脸迎人,因为对师娘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顺利把会武办好,而不是计算个人得失,任何人只要到了流仙城,都是我们的客人,如果她们在我们家里出了事,还是我们自己动的手,天下人会怎么看我们?到时就不是师娘脸上无光的事,而是被人诟病人品和气量了。”
岁玉衡听他说了一大堆,最后摆手打断:“行了行了!我爹已经够多大道理了,你比他还烦!”
纪温宴:“师父自然比我懂得更多,他和师娘也并非要烦你,而是让你明白事情该怎么做,这次会武事关重大,我们一定要保护好前来……”
岁玉衡赶紧捂住耳朵,不听不听,转身就往宫殿外头跑,纪温宴无奈笑了笑,也便跟了上去。
另一边,化成一团雾气的纪嫣然在一处绝顶悬崖之上“凝聚”,她的身体从云雾之中生成,繁复雍容的衣衫带着天上而来的流光,地上的尘埃见了她,主动避开一条洁净的道路。
前方是一条用玉石铺就的小路,小路尽头是一个山洞,山洞之外,处处冰封。
纪嫣然缓缓走了进去,洞中无光,唯有寒气逼人,与其说这是一处山洞,不如说是一个寒牢。
寒牢的尽头有一处高于地面的石台,石台之上的凹槽倒插着一把通体晶莹如白玉的长剑,那是雪棘。
雪棘近旁,男子凝神闭目,便连呼吸都感觉不到,似这世上已没有他这个人存在,这是岁玄。
这寒牢之中,一切都是冰冻的,包括时间。
纪嫣然踏足进来,瞧了他一眼,冷笑道:“你可以出来了,去见你的‘掌门’。”
岁玄不为所动,从慕兰城到流仙城之后,他就选了这个地方“闭关”,这数年间,他没有离开一步,也没有跟其他人的见过面,更没有说过多余的一句话,要说冰冷的话,他比这个寒牢还冷,比外面的冰天雪地还冻人。
纪嫣然见他仍是如此,心中难免被勾起一丝怒意,说道:“好!你不去我亲自去!”
有了这句话,如死寂般的岁玄终于睁开了眼睛。
纪嫣然一声冷笑,岁玄这个微弱的改变让她得到了胜利的喜悦,她现在可以以胜利者的姿态傲视岁玄了,她不需言语,光是用眼神就在说“看吧看吧,为了那个女人你果然输了”。
岁玄抬起眉眼,长久的闭目使得他的睫毛也凝结了一些霜晶,他望向纪嫣然,一脸冷漠地说道:“如果你来斗嘴,我输了。”
纪嫣然:“……”
很多年前,在她们还是少男少女的时候,纪嫣然一直认为她可以“拿捏”岁玄,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眼前这个男人完全在她掌控之外,到了现在就变成“易地而处”,在岁玄面前,她没有任何赢面,实际上,在云缨出现之前,她没有任何能够抓住岁玄的“把柄”。
岁玄全然知晓她的来意,也知道宗门会武改在流仙城的事,便说道:“你有很多事要做,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纪嫣然咬了咬牙:“你继续躲,你在这躲一辈子!”
岁玄不再言语,三句话,这些年他和纪嫣然之间最多说三句便戛然而止,每次都是以纪嫣然更多的怨愤结束,这次同样如此。
纪嫣然也没有抱任何希望,对她来说,岁玄如活死人般已是常态。
然而这次到底有些不同。
待纪嫣然离开之后,雪棘剑灵从晶莹剔透的剑身之中飘出来,问道:“要不要我下去打个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