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午入宫开始,两人总这样腻在一起,怎么也腻不够。
润润抓紧机会,欲让姐姐给她讲讲佳年之事,她怎么从高楼坠下去,又怎么和佳年走失的?
“我醒来时候躺在荒郊野岭,脑袋磕破了,下着雨,身畔唯有陛下。
他将我扶起来,给我撑伞,包扎伤口,还很细心体贴地抱着我。他管我叫作‘润润’,我方知我的名字叫润润。
姐姐,我把陛下错认成佳年了。
他对我很好,我却不快乐。他甚至多次表白过他‘心悦我’,可我清楚地知道他不是佳年,他是别人夫君。
姐姐,佳年在哪?真正的佳年在哪?”
面对润润的问话,岁岁含糊其辞,
无形的手,把她的嘴捂住了。
岁岁忍痛敷衍道,“姐姐也甚迷惑。”
又心想,
润润,你曾跟我说,你喜欢陛下。
还记得上次回门吗?我为你和张佳年筹划好一切让你俩私奔,你却说你和陛下拉了钩,这辈子都不能反悔。你为他,拒绝了和张佳年走。
傻润润,若真论起来你曾经爱的人是他,不是张佳年啊。你喜欢他,他却根本不爱你。他权力太大,地位太高,稍微对你半点好,你这傻姑娘便着迷。
从你一进宫姐姐担心你守不住心,对帝王动真感情,最坏的事情终究发生。
帝王,怎么可能有爱呢。
……岁岁心里委实有千言万语和润润讲,但悉数咽下去。
或许润润恢复记忆对她真的没有好处,她恢复记忆又怎样,斗得过帝王吗。
帝王五指山压下来,她闹,又能闹到哪去,仍得在屈辱和痛苦中活着。
罢了罢了,悉数忘记吧。
岁岁拍拍润润的肩,揭过这话头,“好妹妹,你方才要教姐姐叠千纸鹤吗?姐姐现在想学。”
润润找些千纸鹤的红纸。
遥望窗牗之外萤火点点,冷月窥人,已入夜。
润润手把手教岁岁叠,御前的刘公公来到。
刘公公给润润见一礼,笑眯眯道,“陛下召薛昭容小主往太极殿。”
坏了。
润润懊然,下意识望向姐姐,
他今夜居然还要她。
岁岁深谙男女之间那点事,平日在王府永安王也是个重欲之人,遂安慰润润道,“快去吧,姐姐在翠微宫等你。”
润润垂头丧气,相聚的时光宝贵,她欲和姐姐作伴,不想和陛下浪费时间。
婢女给润润更衣沐浴上了妆,润润依依难舍和岁岁告别。
岁岁站在翠微宫门口,眼睁睁看着她上龙辇,挥手作别,尽量保持微笑。
没办法没办法,救不得。
……
太极殿
润润屈膝在陛下面前,“臣妾问陛下晚安。”
陛下还在案牍前劳形,见她到来,撂下了笔。“来。”
润润依言而往,陛下拉着她的手,往身畔紫漆牙床边坐下。
今日他刻意忍耐一整天没召她,就是让她和她姐姐好好团聚的,现在夜幕降临,她该属于他了吧?
陛下不知犯哪门子邪,微微侧头,含情而又冷淡地凝睇着她,薄唇里藏匿了太多隐秘的情绪。
润润发毛,他目光若一张沾染欲色的网,将她牢牢笼罩住。
她该不会又做错事了吧?
他一这样看她,她就害怕。
“陛下……”
他揽过她的腰带入怀中,捂住了她唇,“别叫这个。”
仿佛难以启齿似的,顿一顿,他才徐徐说,“其实,你失忆之前,咱们两情欢悦地相爱啊。私下里无人时候,你莫如唤朕一声哥哥罢,朕……听听,合不合适。”
润润哑然,他罕见有这般话多的时刻,也罕见有这般支支吾吾时刻,提出如此的怪异要求。
教习嬷嬷已告诉过她君臣之分,她非是公主殿下,如何能喊他哥哥呢。
她更加迷惑了,
“陛下?”
“喊呀。”
他继续往深里揉着她,那种复杂的感情难以言说,总觉得她亲亲热热喊岁岁为姐姐,却冰冷冷喊他陛下,亲疏分得像棋牌上的楚汉分界线。
“朕年岁本就比你大些,你和檀庭是一个岁数。”他放低声音,比夜色还沉,
“你轻轻唤朕一声哥哥,没有人怪你逾矩。你说过把朕当亲人,从未实际做过。”
……你把对我的情意忘得干干净净,却记得那个张佳年。
他这一天都泡在醋缸子里,徘徊辗转,也不知是吃岁岁的醋,还是张佳年醋。
润润对岁岁有的那种亲近感情,对他也要有。非得听润润管他叫一声哥哥,他的风头压过岁岁了,他才舒坦。
润润难以索解陛下的奇怪行径,非亲非故,为何以兄妹互称。
和他两情相悦,亲人?
她和他以前当真这样的么?
还是说他趁她失忆随意胡诌,骗人诓人。
她以为的是,陛下在野外第一次捡了她,以前他们根本不认识。
“怎会不认识。”
陛下淡淡幽怨,浅吻她两下,
他没骗她,她爱过的那人当真是他,是她亲口告诉他的,“润润,你从前喜欢朕啊,你喜欢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