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庭公主被陛下叫来陪着,一谈起和亲之事,檀庭挤满泪水,竟直接起身而走。
“臣妹不和亲!”
在场众人僵住。
耶律王子见檀庭公主如此拂面,哼一声,委婉表达退婚之意。
经他这几日观察,发现昭乐公主虽是庶公主,却至为清丽动人,他准备换昭乐公主。
然目光逡巡一圈,蓦然发现场上竟有更绝色的。
那姑娘隐藏在众人之后,粉面淡拂,鬓间戴有两朵茜色玉桔梗花,清.纯又媚色,跟山里小狐狸成精似的。
感受到他的目光,她胆怯地往人群后退了退。
这个最漂亮。
耶律王子心跳登登,没想到大晋还有这等绝色,登时跪在陛下面前,
“既然嫡公主殿下抵触,小王亦知配不上嫡公主。请陛下允小王另求娶一位公主,以续两国邦谊。”
陛下道,“未知王子看中的,是朕哪一位皇妹?”
耶律王子面红耳赤,径直指向润润。
“就是那位尊贵公主殿下!”
所有人目光齐齐刷刷往润润看去。
润润脸色蜡白,竟惊且窘。
陛下只扫一眼便默冷收回目光,皇后娘娘忙搭腔道,“耶律王子,这一位非是公主,乃陛下的薛宝林。”
皇妃?
耶律王子大为尴尬,遗憾欲死。
这么一位美人,竟已被收入后宫。
舔舔唇,他失落地请罪,“陛下恕罪,小王妄言。”
陛下没空理会耶律王子,心思犹流在润润身上。
他们为何会认识。
为何耶律王子一上来,便指向她?
难道她背地里与异国王子有私吗?
一种所有物被觊觎的怃然感涌上心头,陛下晾了耶律王子跪许久,也未宽赦。
等到窦将军求情,他才缓慢一句,
“无妨。”
那语气可一点不像无妨。
耶律王子隐隐寒栗,被对国天子的强大气场压得窒息。他哪敢再多言,拜谢之后自顾自地溜到一边喝酒。
润润茫然低头,绞着手绢。
单纯如她尚不知道自己被怀疑了,后妃与外男有染乃大罪,但凡触碰一点,死无全尸。
这事之后,距冬猎结束还有两日。
记得傍晚陛下传召润润到清泉宫时,二话没说就冰冷抛给她一句“跪着”,直直罚她半宿。
润润自然没勾引耶律王子,但她无法向陛下证明。她身为后妃,美丽脸蛋被觊觎,本身就是一种罪。
自古帝王皆多疑。
润润莫名委屈,试图求陛下,却被他一句“住口”堵回去。
他真生气了。
润润只好咽下泪水,默默领罚。
余下两日,她自然再没机会踏出陛下的清泉宫。
冬猎结束之后,她直接被塞上轿子带回皇宫,连跟岁岁道别的机会都没有。
宫中,翠微宫大门关闭,陛下命她好好待着思过。
润润至今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陛下前两天护着她时,她还觉得他好,像哥哥。现在他似乎没那么好了,不是哥哥,他们永远都是主仆关系。
据说前朝与耶律国和亲之事,也被陛下快刀斩乱麻地解决掉。
檀庭公主死不愿嫁,陛下怜惜亲妹妹,便定下昭乐公主和亲。
昭乐公主也是嫁出去才知道,她的丈夫并不直接是年轻健壮的耶律王子。她要先嫁给六十多岁的耶律老王,等耶律老王归天后,再下嫁给王子。
昭乐公主欲哭无泪,然而就算她哭哑喉咙,无法改变陛下既定的圣意。
为补偿昭乐公主,陛下准备了丰厚嫁妆。过几日耶律王子归国,会带着昭乐公主的鸾驾一块回去。
其实和亲是板上钉钉之事,无论哪一位公主嫁去耶律,陛下皆不太放在心上。即便宠爱如檀庭,若实在迫于政事,他也只能牺牲她远嫁。
但有一个例外——那日在西郊耶律王子提及润润时,陛下真动杀心了。
润润是他龙榻上的东西,这一次,他为两国社稷而忍。
若有下回,必定人命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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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郊一座单进单出小宅院,门匾挂着“张宅”两个银钩铁画玄漆大字,字已剥落掉漆,屋室比较破旧。
张家祖上乃读书之家,可惜书读得差,三辈没出一个进士。
传到张佳年这一代时,家境更加贫苦。张佳年素日以卖画写字为生,辛辛苦苦赚些钱,奉养年迈父母。
中举人之前,张佳年曾有幸去王府当过抄书匠人,当时负责迎接他的丫鬟是一对姐妹。
她们是府上的琵琶伶人,平日也做奴婢杂活儿,长得都很美。
特别妹妹,刚刚满十六岁及笄,天真可爱小姑娘,冰雪剔透,令张佳年一见倾心。
当晚,张佳年违背了文人礼节,偷偷约妹妹在王府的太湖石后一叙。
他送给她一首诗,“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这是古人七言句,意在试探对方姑娘意思。
没想到姑娘识字,含羞接下那首诗。
她告诉他,她叫润润。
润,是很水很滑那个润。
月亮隐没在雾气之下,漫天繁星。
张佳年看呆了。
回到家他便告诉母亲,他想娶永安王府一个奴婢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