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宁不敢呼吸，悄悄掐了个诀将自己身上的气息隐匿。
“他现在是不是褪去魔气了？”一道沉敛男声传来。
“怎么会，他只是被锁仙链压制住了，魔气永远存在他的体内。”
后面的这个声音宁宁耳熟，是沈倾。
那在她旁边的应该就是傅临川。
宁宁的手指扣着墙壁上的凸起石块，静静地等待着两人接下来的交谈。
傅临川的声音听不出来有什么情绪上的起伏，“可别让他在处决前死了。”
“不会的，他比你想象的要厉害的多。”沈倾淡淡地接过一句。
她的语气傲的不行，看着谢屿的眼神与看着一截枯死僵木无异。
傅临川皱眉，他望向沈倾的眼神里充满了不解。
不久前沈倾拜入自己的师尊门下，成了他的师妹。
她长得极美，但举止之间有一种故意掩饰的倨傲感，沈倾自己并未察觉。
她还极其亲近自己，甚至替自己修补那天生便残缺的仙魂。
后来某天，沈倾突然告诉他，她看见谢屿变成了半魔。
恰巧那晚南阳峰红光冲天，乌云盘踞，出于对沈倾的信任，他拿着混元灯和她一起去谢屿的院子一观。
结果亲眼看见谢屿斩杀妖鬼于一瞬，力量恐怖至极，然后又毫无感情地杀了眞元天尊。
他在沈倾的提醒下祭出混元灯，想要压制住谢屿，没料白秋月挡了上来，虽然他以最快的速度收手，但还是将白秋月打了个重伤。
沈倾说谢屿半魔觉醒，才引得灵琊山上妖鬼骚动。可是谢屿现在已经被锁仙链烤住，浑身魔气全部束缚动弹不得，为何灵琊山还在涌出更强烈的魔气？
“时辰已到，我们该走了。”傅临川开口道。
“好。”沈倾应声。
待两人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宁宁才放下心来。
她从台阶上下来，往前走，到了尽头才发现，这里竟然是个死路。
一墙之隔，外面是沈倾和傅临川说话的地方，也就是说谢屿也在那里。
宁宁试探性地敲了敲墙壁。
声音很空，墙体应当很薄。
宁宁捏了一个火诀，映照四周，这一照差点没把她吓死。
刚才她沿途扶着过来的墙壁上到处都是碎骨，一块一块镶嵌在墙体中，令人头皮发麻。
宁宁的心脏跳得比之前快了两倍，像是下一秒就要冲破胸膛而出。
宁宁不停地给自己做心里建设，闭着眼将手搭在碎骨上，一块一块摸过去。
终于，在左侧的一块不起眼的碎颅骨察觉到了异常。
宁宁收了火诀用力一按，石墙缓缓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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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青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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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光线暗淡，宁宁鼓足勇气出去。
一瞬间，整个人愣住了。
面前的景象如同一记闷雷，大脑中紧绷的弦猝然断开，宁宁的嘴唇微不可察地颤抖，半晌抬不起脚。
一面巨大的青黑色石墙，浮雕的赤龙狰狞可怖，龙身将整面墙完全环绕，五爪系着铁链，血色的水慢慢顺着石壁留下，汇成一潭。
潭中有一个不过方寸之大的石板，谢屿就站在上面，手脚被锁仙链吊起。
他低着头，一向用红带高束的长发散乱。
宁宁在这一片静谧中看清了他的样子。
谢屿闭着眼，眉毛骤然拧紧，却始终没有抬头，像是在忍耐着极大的痛苦。
明明是记忆中的那个人，宁宁却觉得他身形瘦弱的过分，苍白如雪的脸上看不出半点生机，嘴唇上干涸的暗红刺得人心疼。
他浑身上下布满伤痕，身上的玄衣被染成深红色，石板带着他下沉，困住他的铁链发出声响，直至血水完全淹没了他，又猛地把他提起，如同将魂魄抽离其身，整个人破碎又凄凉。
室内光线斑驳，潭水折射出泠泠寒光，宁宁指尖微抬。
“师兄。”声如蚊蚋，她的眼眶里像是涌上热流，一滴泪珠重重砸下来。
谢屿向来高傲肆意，现在却如同一只困兽。
石板上的人没有动静。
宁宁快速向前走了两步，又唤了一声师兄。
这次清清楚楚，字字分明。
谢屿缓缓抬起下巴，狭长的眼睛里带着无边漠然冷意，看得宁宁心惊。
这是谢屿，却不是她的大师兄。
师兄从来不会这么看着她。
“师兄。”宁宁的心揪着，尾音上挑。
她不确定，所以唤了一遍又一遍。
宁宁踏步靠近他，却被一道无形屏障阻隔。
现在二人的距离足够近，宁宁能看清谢屿浓密的睫毛上挂着血珠。
“滚。”
这一声几乎是用尽他所有的力气吼出来的，冰凉彻骨，没有任何感情。
宁宁眼角的泪不受控制的滑落脸颊，痛苦的情绪织成一张细密的网，笼在心脏上，实在是疼得厉害。
长袖中隐隐有东西颤动，宁宁将那轮没被当掉的银月拿出来。
原本璀璨皎洁的银光，现在却冒着深深的红色，银月不停地转动，像一颗跳动的心脏，那股难言的痛楚从四肢百骸涌来。
谢屿紧紧抿住双唇，额角出暴着青筋，一丝呜咽从唇间泄漏。
宁宁不可置信地看着谢屿，一个大胆的猜测出现在脑海里，让她久久缓不过来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