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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风将久远的心绪吹散,太晚了,天空的星星都要沉睡,薄云笼罩,星光黯淡了大半。
肖凛没有说太多,只说自己想做赛车手可是遭到了家中的反对,一位对他很重要的家人因此病倒,而他在上次见到他的最后一面时,却是出口伤人的场面。
“所以……你其实是愧疚?也有点担心,他不会原谅你?”温栀听完不禁问。
肖凛微垂着眸,发丝半遮,“也许吧。”
温栀的注意力不禁又放在另一个点上,“可你家现在这种情况……怎么玩赛车呀?我瞅着那些车……可不便宜呢吧?”
肖凛滞了一下心里再次想感叹她的关注点果然与一般人不同,不觉轻哂抬手弹她一脑瓜崩,“所以我这不是,薅了霍靳琰的羊毛么。”
他觉得,他再跟她待段日子,睁着眼睛胡扯的本领绝对出神入化。
“也对吼。”温栀还真信了。肖凛暗暗摇摇头。
又听她说:“不过,我觉得,你的家人一定会原谅你……不!应该说,他可能压根就没怪过你!”
这话倒让肖凛不禁有些怔忡,错愕看她,“怎么说?”
她却像故意卖关子般笑吟吟朝他眨眨还红肿得像两颗小桃子似的眼睛,“你猜,我第一次来帝都的时候,是什么时候?”
肖凛摇头。
“十一岁!”温栀一勾手比出一个十一。
像是突然也陷到一个久远的回忆里,温栀目光也细微地闪了闪,缓声说:“我十一岁那年,有一次,很想很想见一个……嗯……明星!然后那一年六月,那个明星,正好在帝都有一个粉丝见面会!”
肖凛眉宇不易察觉地微蹙。
不会是冷嘉星吧?
他再仔细一算……不太对。
冷嘉星十四岁出道,她十一岁那一年,冷嘉星也不过十二三岁。
怎么也不可能是他的。
温栀:“然后我为了去见那个明星,就偷偷偷了我爸爸五百块钱,自己一个人,坐上火车,坐了整整一夜,到了帝都。”
肖凛微怔。
他记得,黎梨说过,她父亲已逝的。
他不自觉侧眸观察她的神情,却发现她倒没有什么悲伤,反而有种怀念故人似的感怀。
“那个时候买火车票还不用身份证呢!票的颜色还是红色的!”温栀笑吟吟。
“可惜……到了见面会地点,他们可能看我太小了,就骗我。不仅我人没进去,也没见到那个明星,还把我剩下的钱都骗走了……”她神色又低下来。
“我实在没办法了,就坐在路边一直哭一直哭,哭到后来有个警察叔叔看见我,就把我带去警察局了,问清了情况,赶紧联系了我爸爸。”
“我爸爸当时赶紧就从黄牛手上买了张到最近到帝都的票,花了比平时多两倍的价格呢!那天下着雨,我看他冒着雨过来接我的时候,心想‘完了完了,我这次肯定要挨打了!’结果……”
“他只是千恩万谢地向那些警察表达感谢,然后带我出了警局,问我说,‘饿不饿?折腾了这么久,人都要饿傻了吧?’
‘我闺女还是挺棒的嘛!居然能一个人从沁城跑到帝都!想当初我十几岁的时候,从东村到西村都迷路!还是我闺女闯荡!’”
四下风停了,温栀的眼睛又红了,她故意用轻松的语气与夸张的动作试图掩饰过去。
肖凛的目光静静落在她眼睛上。
他也故意悄无声息错开话题说:“叔叔……真好。”
“嗯,我爸爸很好的!他是初中老师,教语文的。别看工资仨瓜俩枣,但是他的学生都很喜欢他!”她吸吸鼻子忍住了泪意,又抬起头看他。
“萧霖,家人就是这样,不会总是和和乐乐的,也会有矛盾和争吵。可是真正爱你的人,不会真的怪你,他们只会担心你安不安全、冷不冷、吃饱了没有。你那个家人既然对你那么重要,那说明他一定很爱你,也一定不会怪你。”
夜色里,她的眼睛像水晶般清透。肖凛静静同她对视着有长久的失神。
……
下山时风停了,星夜沉沉,上山来接他们的工作人员直接驱车将他们送到小乔村口。
温栀喝多了。
肖凛也没想到,温栀的酒量这么差,就喝了三罐,前两罐原本越喝越亢奋,结果第三罐一下肚,前两罐酒劲儿上来,整个人就醉得不行。
肖凛只好背着她往回走。
俯在肖凛的背上,温栀整个人醉醺醺软绵绵仿佛没骨头,嘴里一直无意识地哼哼唧唧念念叨叨,“我有一只小毛驴我从来也不嗝……骑~”
她两只小手也不安分得厉害,一会儿揉小狗似的揉揉他的头发,一会儿又按按钮似的按按他的喉结。
他细软的头发不时扫过他的侧颈,让肖凛一阵发痒。实在忍不住了,肖凛抬手拍她屁股一下,凛声说:“老实点!”
背上的人倒真的一下听话一动不动了。
“动手动脚,什么醉象……”
双臂环着他的脖颈闷闷地哼唧了两声,隔几秒,温栀又气愤小声,“我讨厌你。”
肖凛一哂,道:“你讨厌的人多了,我算老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