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几年以后，韩忠回忆起现在的一幕，还是觉得感慨。
那时候他已经领到了奥斯卡最佳导演奖，成为国内的导演第一人。
他说最感谢的人，是当年把他拉出泥潭的池鸢。
是他的挚友，是知己。
雪中送炭，让他铭记一生。
从这个小巷子里一直走到最外面，韩忠努力记住这里的一草一木。
但事实却是，除了一条窄窄的过道，和两边攀爬的苔藓，这里什么都没有。
这是他一生里见过最衰败的风景，但也是最刻骨铭心的风景。
大概也是因为这一段经历，他最后的作品总是致力于拍小人物，每次都能引起观众的强烈共鸣。
拍得是无名之辈，却成就了有名的英雄。
三人站在汽车前。
池鸢听到白慕说：“池总，我还有点儿事情要去做，就暂时不回公司了。”
池鸢点头，便要去前面开车，韩忠却将她拦住，“我来吧。”
池鸢也就没拒绝，坐上车后，她透过反光镜里看了一眼白慕。
白慕站在原地，随着汽车的走远，逐渐变成一个很小的点，最后汽车拐了一个弯，那个点也就消失不见了。
白慕抬头，看了一眼橘色的天空，在这样衰败的角落，显得尤其的美。
可以站在阳光下，还真是诱人的一句话。
角落里有脚步声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小白，你这是第一次任务失败。”
白慕没回头，而是看了一眼自己的掌心。
一双沾满鲜血的手，一个罪孽满身的人，真的可以站在阳光下么？
男人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后，冷冷笑了一声，“有名的千面杀手，居然也有心软的一天么？”
白慕身上干净的气息一变，变得无比阴沉，仿佛是踩着万千尸骨走出来的人。
“所以呢？我任务成败与否，都与你无关。”
“你在主子的面前，最好也能这么硬气。”
提到这个主子，白慕的脸上便顿住了，接着匕首从袖子滑出，直接朝着男人飞了过去。
匕首划过男人的脸颊，留下一道小小的血痕，然后深深的扎在了后面斑驳的墙上。
男人抬起指尖，将脸颊的血迹擦干，放在嘴里品尝。
咸的，腥的。
像铁锈的味道。
“你刚刚若是这么做，池鸢就已经死了。”
“我自己会去领罚，你再多嘴一个字，我现在就杀了你！”
男人大概是真的有些忌惮他，不再开口。
白慕眼底的杀气涌动，走到匕首旁边，将它抽了出来。
墙皮应声而落。
白慕将匕首收回袖间，“你弄脏了我的匕首。”
男人被气得胸膛都在起伏，“你说池鸢若是看到你这副样子，还会觉得你可以站在阳光下么？你放弃吧，她一个正常人，怎么可能来怜惜一个怪物，你别忘了你妹妹是怎么死的，被人骗了一次，难不成还想再被人骗第二次？”
白慕轻笑，露出尖尖的虎牙。
“她若是骗我，我就会用这把匕首，一片一片的剜下她的肉，喂给街边的流浪狗。”
第590章 泯灭良心的怪物
男人不再说话了，这种事情，被称为千面杀手的小白不是做不出来。
所谓的千面杀手，就是他能扮演好每一个角色，而且从来都不会让周围人起疑。
他所说的一天打好几份工，是因为他一旦看不到别人死去，身上的暴虐因子就会不受控制，所以他疯狂接任务，并且到现在为止，所有的任务没有一次失败。
曾经有心理学家分析过白慕，说他是天生的坏种，也是天生的伪装者，只要他想，他可以变成任何人。
杀池鸢，本来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他已经取得了池鸢的所有信任。
刚刚只要将匕首甩出去，那么池鸢就会死亡，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但池鸢说的那句话却让他顿住了，从来没有一个人那样跟他说过。
男人站在他的不远处，看到他陷入沉思，忍不住挑眉。
“你第一次被人骗的时候，对方是不是也说了可以永远陪着你，但当她目睹了你杀人的那一幕，就叫嚣着要让警察来抓你，不管你如何对她好，她都只当你是一只泯灭良心的怪物，这个池鸢也是一样的，你为了她，总不能真的要去接受惩罚吧？以你的本事，就算想在盛娱杀她也是轻而易举。”
白慕的眼尾上扬，仿佛淬了毒。
“我想杀的人，活不过明天，我不想杀的人，我会努力让她活过明天。”
男人冷笑了一声，单手撑过旁边的墙，就越去了另一面，只留下了一句。
“随便你，你最终若是完不成任务，主子不会放过你。”
他一走，白慕身上的气息又变了，又变成了那个干净单纯的人，只要池鸢对他一笑，就会脸红心动的人。
千面杀手，连自己都能让自己忘记身份。
他现在就是白慕，是那个在泥潭里需要池鸢拉一把的白慕。
她最好是拉他。
也最好是不要放弃他。
不然......
池鸢的车此刻已经停在了盛娱的地下停车场，上了自己所在的办公室那一层，她叫了个人过来，将韩忠安排去一个隐蔽的宽敞房间休息，以后韩忠可以直接睡在公司，并且公司的食堂还会提供一日三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