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鸣珂重新熬了治风寒的药,掐着羽徽若的后脖子,将药强灌进她的肚子里。
羽徽若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失了修为,更是他指尖随意拿捏的小蚂蚱,再怎么折腾,都翻不出他的五指山。一碗药下肚,羽徽若苦得舌头发麻,张嘴哈气时,口中被他塞了一颗甜枣。
想起他对自己的粗鲁,羽徽若含着这颗甜枣,背对着他生闷气。
放在以前,鹿鸣珂这样冒犯她,她就算打不过这个小混球,也会凭着一身泼辣劲,与他拼个你死我亡。现在她是初初,初初不会这般刁蛮跋扈,初初被惹急了,只会不搭理他,用生闷气的方式对抗他的强权。
羽徽若就想不通了,怎么吃了惑果的自己,性子这般别扭。
直到启程回七曜阁这日,羽徽若都为着这碗药,没再搭理鹿鸣珂。
鹿鸣珂这次拿了魁首,风头一路盛过大师兄方祈玉,每日都是众星捧月,应酬多得跟流水似的。
羽徽若率先坐上马车,鹿鸣珂被其他弟子拥护着而来。
羽徽若放下帘子,挡住鹿鸣珂的身影。
“还在和鹿师弟闹别扭?”坐在身侧的方祈玉一副了然的表情。
君子就是君子,这次方祈玉当众输给鹿鸣珂,表现得极为坦然。
深宫里走出来的皇子,沉沉浮浮这二十多年,曾荆棘遍地,也曾繁花铺路,方祈玉的泰然自若,宠辱不惊,都是人生历练的路上赠予的勋章。羽徽若到此时,还是觉得她喜欢的类型,就该是方祈玉这般温润端方的翩翩公子。
有弟子殷勤地为鹿鸣珂掀开帘子:“鹿公子,请。”
鹿鸣珂上了马车,坐在羽徽若的身侧。
羽徽若哼了声,扭过脑袋。
方祈玉知情识趣地起身,把空间留给这对拌嘴的小情人:“我去前面那辆车。”
羽徽若盯着方祈玉的背影,忍不住想,怪不得她喜欢这个类型的,瞧瞧,多贴心,多有眼色。姑姑说,父亲也是这般的谦谦君子,当初母亲对谁都是置之不理,一颗芳心唯独给了父亲。
手中忽然多了一物,羽徽若垂眸,油纸袋里盛着鲜红的果子,每一颗都晶莹透亮,圆润饱满,用清水仔细洗过,泛着漂亮的色泽。
被这么一打岔,方祈玉已上了车。
羽徽若转头看鹿鸣珂。
鹿鸣珂看窗外。
这果子是羽徽若在羽族时最喜欢吃的,光是闻着就有一股清香扑鼻。羽徽若吞着口水,这个时节果子都快落光了,更别说这种长在悬崖峭壁十分罕见的野果。
他这是不知跑了多少路才摘来的,赔罪的诚意倒是足,她勉强拿起一颗,放入嘴里,算是接受了他的道歉。
果肉甫一被牙齿刺破,汁水四溢,又嫩又甜,滑进喉咙里,透出酣畅淋漓的香气。羽徽若半眯起眼睛,舌尖舔了舔唇角,迫不及待拿起第二颗。
第57章 [VIP] 逃脱
下车时, 羽徽若已肯将手搭上鹿鸣珂的掌心,只是依旧不肯与他说话。
她的愤怒要是区区一顿果子就能收买,那也太廉价了, 她就是要他明白一个道理,帝姬娇生惯养, 自来都是不好哄的。
七曜阁一切如常, 没有多大的变化。
姜潮生叛变师门,他的桃花苑空了下来,没了二师兄做靠山, 阿七的待遇不比从前,那些巴结过姜潮生的弟子, 不再一口一个“阿七师兄”的喊着,嫌它是畜生,见着了都用脚踹,将人走茶凉演绎得淋漓尽致。
还好文如春是个念旧的,将阿七接回了自己的住处照看着。羽徽若去看过阿七两回, 阿七还记得她,见面很是欢喜,一阵热闹欢腾后, 又自个儿去角落里趴着, 哀哀地抱着姜潮生留给它的木马,眼神里流露出思念。
畜生都晓得念旧, 这七曜阁的旧人们, 却是做了墙头草, 见鹿鸣珂如日中天, 又来当他的狗腿子。
羽徽若趴坐在桌前,手里拨弄着一只藤球。这是她为阿七新买的玩具, 托鹿鸣珂带回来的,准备下回给阿七带去。
昨日起,她开始搭理鹿鸣珂,主要是赤丹神珠进入鹿鸣珂的身体有些日子了,她总要观摩观摩后续的反应,总是不见他,就没法探寻他的身子状况。
一只绿色的鸟飞落在窗台上,对着羽徽若啾鸣数声。
羽徽若抱着藤球走到窗前,那只鸟跳上她的肩膀,抵着她的耳畔,又啾啾了两声。
这是羽族用来传信的鸟,云啸风养的。它带来的是云啸风的口信——
羽族有变,帝姬速归。
羽徽若手里的藤球滚了出去,“啪嗒”砸在地上。
这鸟只是个传信的,未开灵智,并不知道这八个字是何意思,留下这句话,拍着翅膀飞走了,羽徽若想询问什么,都无从询问。
这些日子她虽困在七曜阁,不能下山,山上的弟子你来我往,小道消息众多,羽族要是出了大事,不会七曜阁这边毫无风声。
羽徽若捡起藤球,敛了满心的慌乱。
担忧无济于事,反会被鹿鸣珂看出端倪,是何变故,回一趟羽族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