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钦暴怒之下喷出一口血雾,气息泄尽,垂下了头颅,再无动静。
“大师兄杀了食心魔!”
“恭喜大师兄成功猎魔!”
弟子们欢欣雀跃,为宋德昭的举动喝彩着。
羽徽若叹道:“可惜,来晚了一步。”
她转头看向鹿鸣珂,鹿鸣珂薄唇微抿,黑眸幽深,不辨喜怒。
宋德昭抽回手,掸了掸指尖的血珠。
常钦保留着魔化后的模样,仰面倒在地上,双目瞪得大大的。宋德昭蹲下,抚上他双眼,帮他合上眼皮。
食心魔已除,众人松口气的同时,颇觉遗憾。早知道常钦就是食心魔,他们日日同队,只消趁他不注意,捅他一剑,就可顺利擒住食心魔,获得进入七曜阁的资格。
夜路不好走,大家都计划着等天亮再启程,常钦的尸体被晾在一边。
忙了大半宿,又是大惊一场,有人拿出干粮和水,慰藉着自己的五脏庙,有人倚在树下,打了个呵欠,慢悠悠地进入梦乡。
羽徽若不累也不饿,她看了眼常钦的尸体,转头看宋德昭。
宋德昭拿出扁壶,倒了些清水在帕子上,横剑在腿上,擦拭着剑刃。
云啸风凑过来,低声问道:“殿下,你在看什么?”
“有没有觉得,事情太过顺利了些?”
云啸风摊开手,掌中多了截断裂的指甲:“这是常钦的指甲,我趁他们不注意,偷偷切下来的。”
羽徽若拿起断甲。
羽族自来与魔族势不两立,身为帝姬的她,自幼就在摄政王的辅导下,读了很多魔族的相关典籍,别人不知道食心魔是什么样的,她却知道。食心魔的指甲是透明的,划破胸膛,沾上血色,指甲就会呈现出鲜红色,根本不是这样的青紫色。
“从常钦的骨骼和体魄来看,绝非魔人,况且,食心魔灭绝的消息并非空穴来风,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常钦是通过魔血,强行转化为魔人的,还不具备魔族的迅捷和强壮。”羽徽若能看到的典籍都是摄政王搜集而来的,云啸风是摄政王的义子,近水楼台先得月,自然羽徽若知道的,他不会不知道。
普通人想要化魔,只需吞噬魔血。
“有人在他化魔的魔血中动了手脚。”羽徽若和云啸风想到一块儿去了。
“应该是那种能致人发狂的毒。”云啸风摇头叹息,“好狠毒的心思。”
联想到常钦临死前的异常反应,很难不让人猜测,那个动手脚的人就是常钦信赖的师兄宋德昭。
宋德昭擦完了剑,还剑入鞘,起身离开。
“我们跟着他,看看到底是不是他在搞鬼。”羽徽若道。
二人还未动身,有人率先一步跟上了宋德昭。
“鹿鸣珂?”云啸风一脸不爽,“他也发现猫腻了?”
“别管他,跟上。”羽徽若推了下云啸风。
宋德昭和鹿鸣珂都是极精明的,羽徽若和云啸风远远跟着,不敢闹出太大动静。
宋德昭脚下生风,走得飞快。
羽徽若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测,吞噬魔血,转化为魔,是有条件限制的,一旦错过时机,就会沦为半魔。宋德昭还差最后一步。
云啸风磨着牙齿:“我最看不起这种人,做了就是做了,拿别人当替死鬼算什么本事。”
一道黑影从头顶的树梢掠过,云啸风抬首,瞳孔一缩:“是他!”
“谁?”羽徽若问。
“这个身法我认得,就是那日在王家大宅打昏我的神秘人。殿下,我去追他,你行事小心。”说罢,云啸风掠了出去。
蠢货。
祝炎唇角翘了下,一起一落,身影融入夜色里。
“休走!”云啸风大喝一声,紧追不舍。
那厢,宋德昭放缓了速度,左顾右盼。
茂密的枝叶如擎天巨伞,遮住倾泻而下的月光,他驻足在阴影里,掏出一只琉璃瓶,倒出血色的丹丸,吞入腹中。
他不想这个时候化魔,但时间到了,不吞食这最后一滴磨血,就会前功尽弃。
魔血融合带来的痛楚,非常人能忍受,宋德昭闭上眼睛,喉中溢出一声痛苦的闷哼,额角刷刷流下冷汗。
鹿鸣珂右手按上腰间的剑。
“别动手。”突然窜出来的羽徽若按住他的手。
鹿鸣珂侧眸,那一眼中清晰地映出羽徽若的模样。他既无吃惊,亦不愤怒,可见,他早就知道羽徽若在暗中尾随。
羽徽若解释道:“化魔期间,他的修为会暴涨百倍,状态极不稳定,你此时攻击,是下策。”
如羽徽若说的那般,宋德昭周身萦绕着浓厚的黑气,修为暴涨,爆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崩裂了身上的衣裳。
树木遭到魔息侵蚀,肉眼可见地呈现出焦黑的颜色。
羽徽若一面观察着,一面与鹿鸣珂闲聊:“我有一事想问你。”
“何事?”少年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淡,却没有像以往那般不搭理她,任由她自说自话。
“你的那锅蛇羹,是专门炖给我的。”羽徽若用的是陈述的语气,顿了顿,又说,“你为何要给我炖蛇羹?你是在赔罪,还是在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