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他还只能用这种方式,去了解她小同桌。
贺知野只觉得面前那盘糖醋小排,厨师失手倒了一整瓶老陈醋。
岑枳一早习惯了沈彦的多话,安安静静自动屏蔽,把不能一心二用的嘴,充分利用拿来吃东西。
可没想到的是,今天连平时瞧着挺高冷的戚舟,都挺有输出欲望的。
可能是看沈彦说了这么久,贺知野都兴致缺缺?准备调节一下气氛?
譬如戚舟现在在讲的,是她们俩初一刚认识那会儿,因为秋游前一晚她突然有点儿感冒,秋游当天就没去。
妈妈帮她和老师请了假,她就裹得严严实实,心无杂念在家刷了一天题。
结果,原先准备了满满一大包零食饮料,还有岑枳喜欢的小甜点,准备和岑枳一块儿吃,并且还叫了她爸公司拍照技术最好的助理,打算给俩人全程跟拍的戚舟,孤零零一个人,等了她一整天。
最后问了老师才知道,岑枳不会来了。
对戚舟来说,作为一个已经做了她两个多月同桌的小伙伴,竟然,连提前告之她一下都没有。
岑枳明明有她所有的联系方式!
戚舟气炸了。
越想越气,当晚就给岑枳去了电话,直言要是不想和她做同桌就直说,不需要用这种婉转的方式来提醒她!
戚舟每回翻这笔旧账,岑枳都心虚得想挠脸。
“贺同学,你知道枳枳当时是怎么哄我的吗?”戚舟完全不需要贺知野真的去猜,因为她会真实且艺术地加工阐述给他们听,“枳枳第二天来上课的时候,小心翼翼地从书包里摸出一个奶糖罐子,也不管我答不答应,就那么直接塞到了我手里嗷。”
“还跟我说,绝对是真心实意想和我做同桌的,我要是不相信,这一罐子她最爱的奶糖,就是定金。你们说有这么强买强卖的吗?”
戚舟说完,笑得倒在岑枳肩上,神色自然地扫了眼对面那俩男的。
贺知野:“……?”
奶糖。
还是一罐子。
贺知野听完,也看不出情绪,但终于有了点儿反应,慢腾腾地抬眼,耷拉着眼皮子压低视线,看向岑枳。
戚舟嘴角很有技巧性地一翘。
小样儿,跟我争。
我们家老头子那些莺莺燕燕都不是我的对手,就你们俩直男,还能斗得过我?
戚舟明白,在听到岑枳主动询问这位贺同学“你想吃什么”的时候,沈彦的心态,应该和她差不多。
就算受了那么多年的训练,岑枳其实还是很少和别人商量事情。
就像突然被自己亲爹找到,要来C市念书这么重要的事情,也只是在临走之前,和他们报备似的支会了一声。
岑枳面对人的社交方式,更多的是被动技巧性地应对。
所以这点在正常人看来很自然的“关心”,其实在小姑娘那儿,简直像这个城市冬天积一尺厚的雪那么难得。
此刻的岑枳没抬头,都仿佛感知到了贺知野视线焦灼她发心的威力。
她慢腾腾地抬起脑袋,果然,贺知野完美的下颚线条,正对着她这个方向展示呢!
见她抬眼,贺知野唇角勾了勾,胳膊斜斜伸到她面前那盘银鱼炒蛋上,筷子轻轻一戳,白瓷盘上挂面炸至金黄的金丝网应声而断,一条漏网之银鱼翻着小肚皮躺平。
“你发出去的定金,”少年笑得异常平和,淡声复述起事实来,“还挺多啊。”
“…………”岑枳张了张嘴。
心虚,就是非常心虚。
但又毫无反驳的余地。
她这不是,当年福至心灵,用这个办法让生气的戚舟消了火,就觉得……
正确的经验,可以复制一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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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饭吃到快上小甜品的时候,戚舟叫岑枳陪她一块儿去上厕所。
俩女孩子一走,贺知野就说要去抽根烟,让沈彦慢慢吃。
这家店的吸烟室就在洗手间旁边,这会儿没人。
贺知野站在吸烟室门口,摸了摸口袋,什么也没有。
“你也给他糖了?”回音挺大的洗手间里,俩小姑娘无所顾忌地互聊。
“我、我就……”岑枳莫名心虚,吱唔着仔细算了下,才确定道,“就给了他四颗哦。”说完又邀功似的,“我给了你一罐呢。”
知道岑枳并不想上厕所,戚舟轻哼了声,赦免般:“你去外面坐着等我吧。”
岑枳笑眯眯:“好哦。”
这餐馆中式风的装修,洗手间外面也造得山水庭帐似的,岑枳本来想在小石凳上坐一会儿,却没想到出来就看见了站在吸烟室门口的贺知野。
贺知野也不动,抄兜站着,懒洋洋地偏颌看着她。
岑枳一顿,眨巴了两下眼睛,还是走了过去。
“你……”岑枳瞄了眼他身后,“抽完了呀?”
“……”
贺知野莫名觉得这“抽”字后面,可以跟很多字。
譬如抽风。
“你就只关心,那人偶服有没有小裙子好看,不关心点儿别的?”贺知野垂眼看着她,突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