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知野偏头盯了她半秒,长睫开阖着撇了下唇角,要笑不笑地“嗯”了声。
这下子,什么大场面没见过的老板娘笑得更欢实了,就差捂着嘴乐出声儿了。
“对对对,你们没吵架没吵架。好好的啊,以后多来吃面。”
岑枳眨眨眼,有被她的快乐感染到,也挺高兴的,反正的确会多来吃面,于是乖乖点头,保证似的用力道:“嗯!晚上我还来!”
老板娘一脸“小帅哥你这下放心了吧,你女朋友保证要跟你好好的呢”的表情朝贺知野挤了挤眼睛。
贺知野:“……”
马嘉悦气鼓鼓地嗦了口面。
怪不得问他是不是活够了!
原来这个家,就他被蒙在鼓里!!
“枳姐,那个递我一下。”马嘉悦闷闷地指了指岑枳手边的小米辣罐子。
岑枳:“哦哦。”
杨垚一脸淡定地拿起桌上的醋壶,往马嘉悦面碗里狠狠浇了一壶嘴:“吃吧,多吃点儿。”
马嘉悦:“操!老子说要吃醋了吗?!”
杨垚:“用魔法打败魔法。”
马嘉悦:“你丫的……”
岑枳也不知道他们在吵什么,就是觉得挺欢乐的,笑眯眯地看着他俩你来我往,卷着面条往嘴里送。
酱油汤的油点子溅脸颊上了都不知道。
“……”贺知野无语地看着她。
有种替她直接蹭掉的冲动。
最终抽了张纸,摁在她脸上。
“赶紧吃。”贺知野淡道,“面都快糊了。”
“哦哦。”岑枳乖乖伸手,摁住他递过来的纸,擦了擦脸颊。
马嘉悦面无表情看着对面两个:“……来吧,再加点儿。”
杨垚倒酒似的:“好嘞。”
-
岑枳晚上的确又去吃面了。
但让贺知野没想到的是——她不仅晚上去了,第二天一早又去了,第二天中午、晚上,还去了。
贺知野连着两天,吃到第五顿的时候,脸色已经快跟面碗里的酱油汤一样黑。
这他妈……确定那两天小姑娘是为了遇到他,才连着吃了五顿面的?
“这么喜欢吃那家的面?”回小区的路上,贺知野问她。
“啊……”岑枳愣了下。是好吃的,但要上升到喜欢这样的高度,好像也不是,就是单纯的,这两天是吃面的日子。岑枳想了想,“就是想,这两天都吃。”
小姑娘回答得模棱俩可。
你可以理解成因为喜欢才去,也可以理解成“随便吧,吃什么都行”。
贺知野盯了她两秒,有些许挫败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岑枳眨了眨眼,看他。
这两天贺知野叹气的频率,属实有点儿高。
岑枳对别人的心理状态,其实没有多少探知的欲望。
毕竟她连自己的都捋不清,指望她去给别人提供多少情绪价值,确实有点儿诈骗的嫌疑。
但类似的经验,她有。
“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岑枳问他。
贺知野微愣:“嗯?”
岑枳有模有样地,学他:“哎。”
贺知野扬眉。
啧,学得还挺像。
“我应该,帮不上什么忙。”岑枳很有自知之明地说,却又笃定,“但我,一定是个很好的听众。你要是想说,我随时可以听。”
贺知野指尖微动,偏头盯了她两秒,很低地“嗯”了声。
一轻一重的脚步声缠杂在一起,停顿。
“同桌。”岑枳站在后院路灯下,唇角弯起来,朝他乖乖挥了挥手,“明天,学校见。”
贺知野盯着她并没有对上自己视线的眸子,眼睫毛动了下,突然叫她:“枳枳。”
岑枳微怔。
很标准的第一声。
掺着一种不合年龄的沉哑感,低低淡淡的,却很好听。
这还是贺知野在她提前告之过的情况下,第一次叫她小名。
岑枳唇角本能地翘起来,眼尾月牙尖似的下弯。
小区草丛里,秋蝉倔强地低鸣,路灯罩子上,飞蛾执拗撞向失实的火光。
少年长睫开阖,密团似的阴翳,在下眼睑覆盖,又抽剥。
岑枳等着他的道别,等着他漫不经心的一声“嗯”,或者懒洋洋地说一句“知道了,进去吧”。
却听他很低地说:“对不起啊。”
岑枳整个人顿住。
沉默了好一会儿,又像是思考过后,鼓了下腮帮子,换成一脸严肃,用一种“我出了名随意大度”的认真感对他说:“虽然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要和我道歉,不过要是这样,你能高兴一点的话,那我就接受了吧。”
贺知野眼睫垂着,直勾勾地盯着她,默了两秒,像是没忍住一样,肩膀轻颤,轻嗤似的笑出声来。
岑枳第一回 看见他笑得这么“愉悦”——毕竟是笑意持续时间最长的一回——严肃的样子一下子绷不住了,跟着他一道弯起唇角。
甚至好奇地抬起眼睫毛,迅速瞄了一眼他的眼睛。
贺知野笑意微顿,轻扬了下眉,顿了顿,抬起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