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可以理解,却难以接受。就像一根刺,说疼其实并没有特别疼,但也结结实实留下了伤口。
梁津元很累。
这一个月,她被拉回了真实的生活中,那是个满地鸡毛,一团乱麻的世界。只要你不知道不在意,它便和你相安无事;但你越是试图理解或是解决它,它就越是横生枝节,从每一个你意想不到的角落里。
她能量告急,迫不及待想回小镇。
*
节后第一天,照例团建聚餐。
包厢门口,本该明天才回来的人此刻却朝陈默迎面走来,他不自觉停下脚步,站在门口等她走近。院长还在里面招呼着大家,梁津元看陈默一眼,正要进去,就感觉有人在背后拽了下衣角,她心领神会,磨磨蹭蹭留到最后。
陈默后退一步,梁津元也贴着墙,站到其他人看不到的地方。
他这才低声问:“不是说明天回来?”
“今天刚好有顺风车。”
“怎么没和我说?”
梁津元狡黠一笑:“surprise!”
陈默也弯了弯嘴角,好长的一个月,终于结束了!现在就想抱她,又顾忌着在外面,只好克制地握了下她的手。
梁津元的大拇指蹭蹭他的手背,小声道:“有人。”
“就一会儿。”
喧闹的走廊,寂静的角落,两人对望着,心如擂鼓,面似平镜,不用言语,也能解读此刻心境。
直到包厢里传来许敏的声音:“津元呢?津元去哪儿了?”
两人警觉地松开手,陈默往走廊深处走了几步,梁津元边理头发边转身,不料和服务员撞到一起,汤水洒了满身,倒没烫着,只是油腻腻的浑身难受。
包厢里外都有人围过来,问长问短。她手忙脚乱,一边要回答,一边还要想办法清理。最后不知道从哪里接过一件外套披上,才挡住了尴尬。
饭是吃不成了,刚好借口换衣服提前回家。
陈默一晚上心不在焉,直到火急火燎地回家见到梁津元。
她只穿了件单薄的吊带裙,坐在藤席上拆快递。陈默把打包盒放在餐桌上:“你吃了没?我给你带了点。”
“先放着吧,现在不想吃。”
她头也不抬,从包装袋里拆出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几件奇形怪状的衣服、一卷印着单词的卫生纸、一个瘪嘴青蛙摆件、一对芭比娃娃对讲机……
陈默蹲下,逐一拿起来看看,又皱着眉放下。他欲言又止,仔细斟酌措辞:“怎么想起来买这些东西?”
梁津元知道他言外之意是什么,解释道:“我妈住院那会儿我压力大,买一买当作发泄。”她给了自己 200 块的额度,专门用来买这些华而不jojo实但有趣的怪东西。
她把卷纸塞给陈默:“这个给你,提醒你珍惜时间,好好学习。”又给他一个对讲机:“还有这个,以后我们就用它联系。”
陈默拿起对讲机:“土豆土豆,我是芋头,你能听到吗?”
梁津元回:“芋头芋头,我是土豆,速速 v 我 50。”
陈默举着对讲机四处转悠:“怎么听不到了?是不是信号不好?”
梁津元立马手动下线。
陈默转了一圈,又在她面前蹲下。
这房间里哪儿都不好,唯独这一处好,位置好,灯光好,人也好,他火急火燎的心也安定下来,连她粗暴地扯开快递袋都是件赏心悦目的事。
梁津元瞥他,他发呆似的看着自己,脸上还挂着怪异的傻笑。包厢门口倒是急切,这会儿竟全无反应,真是白等他那么久!
她咳了两声,提醒他:“你没别的事吗?”
陈默回过神:“没有啊。”她回来了,今晚有事也变无事。
“……那你走吧,我要试衣服了。”
他不情愿地转身,半天听不见动静,倒是背后被砸了一下,一只长脖子大白鹅掉在脚边。
陈默捡起来,看向梁津元:“你砸我。”
“谁砸你了?”
“那它怎么到这里来?”
“它长脚了,自己走过去的。”
陈默提着大鹅脖子举高,两只软趴趴的脚蹼晃动着。他把大鹅扔回梁津元脚边:“它又走回去找你了。”
梁津元掐着呆头鹅的脖子问:“你回来干什么?”
大鹅冤枉又委屈,但大鹅不说,倒是陈默坐下,给大鹅翻译:“它说……它来拿自己的外套。”
梁津元气得捏住大鹅的嘴甩到一边:“我不想和你说话。”
陈默捡回来,拽着大鹅的左翅拍拍她的胳膊:“为什么?”
“我在生气。”
大鹅想了想,又用右翅拍拍她:“你冷吗?”
“热死了。”
于是大鹅的双翅抱住她的胳膊:“可是我好冷,晚上才十几度,又没有外套,一路回来冻死了。”
信口雌黄,胡编乱造,装可怜的拙劣手法。
梁津元伸出手:“我看看。”
陈默托着大鹅的翅膀送过来,梁津元的手刚覆上去,他就抽走大鹅扔到一边,握着她的手顺势把她拉进怀里:“你看我吧,别看鹅了。”
“你放开我!”梁津元闷声笑,却并不挣扎。
陈默抱紧,在她发间深嗅:“我们有一个月没见了。”
“不是视频过吗?”
“我又不能把你从视频里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