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彻底被激怒,戾气盈满双目,猛地抓住他的肩膀,一口咬在他的脖子上。
人类的牙齿不如龙族锋利,所以她咬得更加用力,用尖牙狠狠碾破皮肉,刺进血管。
久违的龙血让她兴奋不已,她贪婪地吸食那股带着腥气的液体,嘴里发出凶狠的“呜呜”声。
恨也好怨也罢,都化作动力,她疯狂地吸着龙血,那股疯劲与很劲,就仿佛天地间只剩下这一件事。
腹中逐渐变得滚烫,好像喝了一肚子翻滚的岩浆,风月一下子放开他,面色苍白,血跟泪糊了一脸。
她忍着痛苦,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跑开。
可没跑几步,倏地落入一个滚烫的怀抱。
男人将她转过来,手指抚过她脸上的血泪,声音低哑,仿若哀求:“不要哭了。”
他脖子上的斑斑血迹红得可怖,眼神却又那样温柔,就好像他有多心疼,好像之前那个冰冷的、无情的人不是他一样。
风月腹中灼痛难忍,又被他禁锢着逃脱不得,心里又酸又痛。
她的喉咙好像被烧红的洛铁烫了个大疤,硬得发疼,哭不出来,也喊不出声,只能发出野兽一般疯狂而凶狠的吼叫跟呜咽。
“我说不要再哭了!”凌筠灼沉声低吼。她脸上凌乱的红色水迹,好似被碾揉过的彼岸花,漂亮,又破碎得令人心惊。
黑夜中,她闪着泪光的双眼愈发明亮,但她的眼神他很不喜欢。她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又或是从现在开始,她只将他当做陌生人。
他低头,将唇印上她的眉眼,轻轻舔舐着滚落的泪滴。
纯净而霸道的龙息随着绵密湿热的亲吻渡向风月,她腹中翻滚的疼痛很快被安抚,意识逐渐回笼。
她猛地推了一把,但禁锢着她的臂膀就如铜墙铁壁般不可撼动。
下一瞬,她变作细小的龙身,脱离他的掌控,一眨眼的工夫便溜进了夜色中。
然而她还未逃出半里路,身后一声龙吟传来,强大的妖力让整座山都震了几震,风月心神俱颤,爪子死死扣进脚下岩土,紧接着头上一暗,巨口压下,瞬间将她含进嘴里。
整个伏火山,乃至凌冶王城的大小妖都被惊醒,开门的开门,出洞的出洞,纷纷向四邻打听到底出了什么事。
风和居内,绾羽提剑来到院中。
“师父,出了什么事?”
崔衡背负双手,仰头望着岩火洞的方向,淡淡道:“没事,无能狂怒罢了。”
锦宸殿附近当值的小妖们围着玉竹聚作一堆,战战兢兢地望着刚才传来龙吟的方向。
玉竹正欲安抚众人,忽见前方阴影罩顶,黑色巨影从头上疾驰而过,落在身后的锦宸殿内。
“是王上回来了!”
玉竹刚要带着侍女们回锦宸殿侍奉,前院大门“轰”的一下关上。她强按下心中惊惧,嘱咐道:“不用进去伺候了,大家回屋歇着吧。”
“吼——”
锦宸殿前院,风月匍匐着前爪,凶狠地瞪着眼前的大恶龙,嘴里发出威慑的吼声。
黑色巨龙身形庞大,一眼望不到头,像座山似的挡住了她的去路。
她忆起崔衡说过她应该可以支撑起大一点的妖身了,于是心一横,变成了自己的最大形态。
“吼——”她龇出小尖牙,再次恶狠狠地威胁他放开自己。只可惜她最大的妖身,也抵不过他一根龙趾,她仍被笼罩在层层叠叠的黑色巨影之下。
她凭着小巧灵活的龙身四处奔窜,黑龙却总能第一时间堵住她的去路,并向她发出威慑的低吼。
“吼——”
“吼——”
两龙你一声我一声,将锦宸殿吼得不住摇晃,屋檐上的瓦片时不时掉下几块,砸在黑龙的身上。
迟迟没有寻到出路,风月急红了眼,愤怒地向黑龙喷出龙火,却不能对对方造成半点威胁。
她心中郁气难舒,忽又难过地哭起来,冰蓝色的大眼睛上不断涌出泪水,口中发出悲愤凄厉的嘶鸣。
黑龙越发暴躁,庞大的龙身在院子里不断穿梭,时不时冲她发出低吼,企图唬住她,让她不准再哭了。
但风月嚎得越发响亮,仿佛要把今生所有的泪都哭干一般。
在她一声声逐渐嘶哑的哭嚎声中,黑龙几近狂躁,一边嘶吼一边狂甩巨尾,将院中的花草树木、座椅亭台尽数捣毁,一时院中烟尘四起、石木横飞。
将院里的东西都毁过一遍后,黑龙一爪子将风月按在地上,伸出舌头在她洁白莹润的龙身上一阵狂舔,从眼耳口鼻到须须跟尾巴尖,没一处能逃过,到最后她身上湿漉漉的,已经分不清是她的泪水还是他的口水。
这种任人宰割的悲惨境遇让风月愈发悲伤,意识变得昏沉而朦胧,时而忆起跟随着凌筠灼四处流浪找匿形珠的日子,时而忆起锁龙渊下与黑龙相伴的岁月。到最后,脑子里的画面定格在那个清晨,他临走之前,温柔地嘱咐她说:等我。
大概再也等不到了吧。
风月心中大恸,嚎叫也逐渐转为哀鸣,一声声宛如奏响她短暂生命中最后的挽歌。
恍惚间,夫君又接她来了。他越过霸道的黑龙,来到她面前。
“总是不肯听话,又被人欺负了吧?等你好久,怎么一直不跟来?”
“夫君你来啦?”风月喜极,伸出爪子去够他,却怎么也够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