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多喜欢?”凌筠灼好笑地看着她。他都已经在没有记忆的情况下跟她成亲了,还要怎么喜欢?
风月回答不上来,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眼里有一点点期待,还有很多很多的不安。
这样娇气的人儿凌筠灼哪里招架得住,心都疼了,无奈地轻叹一声,让她把婚书拿出来。
“如果我恢复记忆后不认你,你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这个扔我脸上,那我肯定就怕你了。我是王,要面子的。”
婚书真正的主人是谁,现在的凌筠灼不知道,但明天以后的凌筠灼一定会知道。风月愣愣地看着手中的红色残页,一点也没被安慰到,她只觉得这颜色刺眼。
风月的担忧,凌筠灼明白,但又没彻底明白,他只能用极致的温柔告诉她,无论他有没有恢复记忆,他们的夫妻关系都是不争的事实,没有任何人可以改变。
回王城的第一夜很凉,谁都没睡好。
次日一早,凌筠灼在锦宸殿周围设下防御结界,除了保护风月,也禁止她出入,就怕她不听话,跑出去遇到什么危险。
“等我回来。”最后在她额头上亲一口,凌筠灼转身离开。
待人走后,风月便瘫坐在床上,傻愣愣的,脑子里全是他方才转身的背影,尽管知道他是急于恢复记忆,但看在她的眼里,那个转身却像是某种不可撼动的决绝。
外面天刚刚亮,王城里的妖大都还在安歇,第二玄武的临时洞府却是灯火通明。这位老先生喜欢住洞里,崔衡便在伏火山半山腰为他寻了一处带暗河的洞。
洞穴内壁镶嵌了数十颗明珠,外面看着暗,里面是亮堂的。
“你们都出去。”第二玄武对跟来的崔衡和他两个徒弟吩咐道。
这位玄武后裔已经老态龙钟,声音慢得仿佛随时要断气,背上的龟壳像是几百年没下过雨的灰土地,裂得不成样子,说不定一阵风就能将它们吹散。
但崔衡对他是极尊敬的,拜了一拜,领着徒弟们退出去。
第二玄武微微扭头看向凌筠灼:“就知道你小子死不了。你父母嘱托我帮忙看顾你,你若死了,我这把老骨头活着也丢人。”
凌筠灼:“托前辈的福。”
“哦,对,你不记得这些了。”第二玄武又偏了偏头,说:“去那里坐下。”
凌筠灼看见洞穴一角的法阵,略犹豫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现在除了信任第二玄武,也没有别的法子。身为大妖的直觉告诉他,事情可能没他想得那么复杂,不过他在听话之余,还是保留了一丝警觉。
第二玄武开始施术,在入定的前一刻,凌筠灼想的是,早知没什么危险,便该把他家条儿带过来,无论如何,人搁身边他比较踏实。
法阵周围开始有流光飞旋,在凌筠灼脸上印出一道道不规则的光影,深入肌肤,最后没入他的身体。
过往像一块块微小的碎片,从某处隐秘的角落里飞出来,摇摇晃晃地一点点拼凑。
脑海里开始闪现一些过往的场景。
他看到洪水滔天,父亲庞大的龙身死死绞住犼兽的咽喉,将之往海里拖,口中喊道:“和则两利,你我同为神族,为何要自相残杀?”
犼不回答,用头上的尖角剜入龙鳞,狠狠地刺进去,发出一阵野蛮的狂笑。
当凌筠灼击退身边的魔物时,父亲已经与犼同归于尽,那一刻他知道,他没有家了。
画面逐渐模糊,转眼间,周围环境变幻,他看到金色的火焰将大鹏鸟烧作了灰,周围林木尽毁,山体被烧透,不时喷发一阵岩火,仿若炼狱。
那个跟了他十数年的人类青年哀伤地看着这一切,问他:“你开心吗?杀这么多妖魔,你感到满足吗?”
他沉默,他不开心。这些年,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他的生活只有无尽的杀戮——因为别人要杀他。
那青年继续说:“你不该放任他们来杀你,你的父母贵为神族,不会想看到你活成这个样子。”
“你得立下规矩,让他们知道龙肉不是凡夫俗子可以吃进嘴的。”
这些话,青年已经重复了千百遍,凌筠灼累了,这一次他想让自己听进去。
“那你说,怎么立规矩?”
青年脸上露出个欣慰的笑:“若你颠沛流离,即使杀千千万万的妖魔,仍会有人心存侥幸地来图这口龙肉。若你为王称霸,他们就会站在低处仰望你、臣服于你。如此,你少了麻烦,他们留得性命,岂不正好?”
凌筠灼想了想,说:“好。”
周围瞬息再变,这一次,他带着聘礼和婚书来到南域湘城,在湘湖的倚翠亭中向芫茜仙子求亲。
那个美丽的女人明明柔软得像一匹薄纱,语言却如同利刃。
“你以为我救你,是为做凌冶的王后吗?不,我只是医者仁心。凌冶王,你切莫误会。”
王者,没有谁不是心高气傲的。说是求亲,却也不会真求她。
“这门亲事令兄已经答应,我希望你也再考虑一下,或者,至少给我一个理由。”
芫茜问道:“凌冶王,你喜欢我吗?”
“当然喜欢。”凌筠灼不假思索道。林芫茜是他见过的最善良最美丽的女人,动心在所难免。
芫茜一瞬间羞红了脸,却道:“可是我不喜欢一个满身杀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