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知,若是她向严堔妥协,各退一步。那么,严堔势必会对林月静和严景修下死手,严堔定然,会二次谋害林月静和严景修。
与其让自己的女儿,呆在这样一个嗜血无度的父亲身边,还不如让这样一个父亲,永远的死去。
同样的,她也没办法直面自己的孩子,她不想让女儿知道,她是一个害死了很多人的杀人犯。她的人生糟糕到了无法回头的地步,她只有死路一条。
既然如此,就让她安安静静的,带着严堔去死。既保护了严景修和林月静,又能永远的隐瞒住,她和严堔曾经做过的所有错事。
这样,她和严堔的女儿,便能清白的长大成人。
湖水深处,施念恩因为过久缺氧,逐渐麻木无力。她在心里恳求着,就这样让她和严堔死掉,不要有任何意外,不要有任何回生的可能。
可终究,严景修还是让她失望了,最后一次的拉扯施救,严景修拼尽全力。他奋力拉着施念恩向上浮去,施念恩全然没了力气,只能任由严景修的摆弄。
当她浮出水面,她感知到,严堔握住了她的脚踝,严堔的手极为用力,求生的欲望,那么强烈。
施念恩想要回头,寻找严景修的身影,可努力回身的一刻,湖面只有她一个人。
岸边有人冲她伸出了竹竿,她拉过竹竿,再次看向身后的湖面,什么都声响都没有,就连水波都那么静谧无声。
她失控哭喊,声嘶力竭,“严景修!严景修!我求求你别吓我!你快出现!我求求你!严景修!”
过力的呼喊,让她一时大脑嗡鸣空白。隐约间,她察觉出,脚踝处的那股力量消失了,她整个人变得轻飘飘,不再有任何负担。
她知道,严堔已经沉入了湖底,是严景修拉着严堔沉落的,亦或是,严堔拉扯严景修,一同奔赴了死亡。
岸边的人将她拖拽到安全的地方,公园里的路人对她施救,她木然的看着浅蓝幽远的天空,一切都显得那么空旷无边。
她听不清周围的人在说些什么,她的耳朵里灌满了水,鼓膜如同打鼓那般,咚咚咚的响。
她傻笑,她侧头看着平静的湖面,她没有看到严堔,也没有看到严景修。
缓着,她被挂在天空的刺眼阳光笼罩覆盖,她闭上眼,陷入昏迷。
苏醒时,她迟迟不敢睁开眼,她害怕,一旦睁眼,就要面对不堪的现实。
耳边,交谈的声音渐渐开始清晰,她听到胖婶和俞沐的对话,听到施柏晨训斥乔音姗的孩子气声音,听到医生护士走动的声响,听到窗外叽叽喳喳的鸟鸣。
所有的声音,都在证明着一件事,活着。
她实在装不下去,睁眼之时,泪流满面。
胖婶最先发现施念恩苏醒,她一声呼喊,所有人都围绕到床边。
她看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他们说着完全插不上嘴的话,一句又一句,连续不停。
俞沐嫌烦,张口喊道,“行了你们,一个个说!吵死了!”
胖婶最按捺不住,她怀里抱着施念恩的女儿,笑呵呵道,“念恩别怕啊,你身体什么事都没有,很健康!”
另一侧,施柏晨人小鬼大,拉着乔音姗的手臂,脸色严肃,“你赶紧给念恩姐姐道歉!快点!”
乔音姗不情不愿,低声道,“对不起啊念恩,我不应该逼着你分家产,柏晨说了,如果我再逼你,他就放弃所有家产,什么都不要了……”
乔音姗急忙转头看向施柏晨,“儿子,妈道歉了,你别真的什么都不要,行不?”
施柏晨一脸认真的看向施念恩,“钱不钱的我不在乎,反正,自从你回到施家以后,虽然爸死了,但这个家……更像是一个家了。我已经没了爸,我不能再没有妈妈和姐姐,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施柏晨把自己说红了脸,而这样一番话,说暖了施念恩的心。
施念恩点点头,哽咽开口,“我明白,我好好活着就是了,以后……我的就是你的,施家是我们的,我不会抛下任何人了。”
施柏晨笑了笑,碰了碰施念恩的拳头,“我的也是你的,我妈的也是你的!”
姐弟二人情不自禁的笑出了声,病房里的气氛,由此温暖了起来。
胖婶在一旁心满意足的哄着孩子,施柏晨继续“教育”自己的母亲。唯独,俞沐一脸严肃,同施念恩交代了湖边的后续。
俞沐开口,“严堔死了,我师傅也死了,我师傅……是被严堔拖到水底溺水窒息的。”
俞沐的眸光久久黯淡无光,施念恩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痛苦的情绪再次将她包裹。
施念恩自责而悲痛,若不是因为她的一意孤行,严景修根本不必死。
她说不出话,眼泪无声的低落,痛苦难言。
俞沐靠近她的耳边,再次开口,“尸体被打捞上来的时候,我师傅的手,握住了严堔后背上的那把刀子。警官自然认定,我师傅捅了严堔,而后发生了坠湖事件。”
俞沐的眼里带着泪光,“我师傅去救你之前,和我放过话,说不论发生什么,都要保住你。所以……公园里的监控,都被我远程操控做了手脚。我知道那把刀是你插进去的,但我不能说……”
耳边的话落了地,施念恩的心犹如针扎般刺痛。
严景修死了,严景修为了她,和严堔一同奔赴了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