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布满雾气的镜面，伸手擦了擦。
镜中的自己憔悴不堪，她满脑子都是老妇人交代给她的那些话，她和施念恩，正共用同一个身躯。
下楼用餐时，郁兰馨身着棉麻质地的白色半袖和白色半身裙，一头乌黑长发散在肩后，安静坐在餐桌一旁，桌上是刚摘取的花枝。
徐小晚被郁兰馨的侧颜吸引，那种与世无争，安安静静享受一枝花一瓣叶的安逸感，举手投足的温柔，让人不忍打扰。
徐小晚放慢了脚步，轻声走进餐厅，她缓缓拉开椅子，坐到餐桌另一边。
郁兰馨微微抬头，冲徐小晚一笑，“你起了，你睡了好久。”
徐小晚点点头，顿觉这餐桌两头，似是两个世界，一边惬意，一边糟乱。
她恍惚想起，施念恩也极其喜欢穿棉麻质地的服饰，跟郁兰馨有的一拼。
吴嫂下楼，给徐小晚上了餐点，徐小晚边吃边发呆，郁兰馨温和道：“念恩，我听说你有一个女儿，多大了？你不在身边，孩子不会想你吗？”郁兰馨暖暖一笑，“我真羡慕你，有自己的宝宝。严堔说了，在他腿伤好转之前，不会考虑孩子的事，哎……”
徐小晚听得心里咯噔一下，施念恩的女儿，百分之八十是严堔的骨肉。若是被郁兰馨知道了，估计会昏厥过去。
徐小晚不停往嘴巴里塞鲜花饼，避开郁兰馨的话题。
没一会儿，严景修下了楼，他的左手虎口缠着纱布，径直走进餐厅。
徐小晚留意他的伤口，开口道：“你怎么受伤了？”
严景修满嘴不正经，“昨晚在网上冲浪一夜，看见太多咒骂你的帖子，我就一个一个帮你骂了回去。”他摆摆手，“你看，这不劳损了。”
徐小晚翻着白眼，说道：“我今天还要把你的元生借走，我要去和罗耀文谈离婚的事，多个人，他们就不敢把我怎么样。”
严景修思忖片刻，郁兰馨带着几分好奇，“念恩，你要离婚了？”
徐小晚正点头，家门外响起了门铃声。
吴嫂去开门，结果是许警官。
严景修见许警官前来，自动投怀送抱，“哟，这才几天没见，就想我了？我这次又犯了什么事？劳您大驾，亲自来抓我？”
严景修和许警官是死对头，从徐小晚第一次撞警车时，就明白了这其中的微妙关系。
徐小晚正在悠哉吃饼，家门口的许警官指了指餐厅里的徐小晚，“我是来找施小姐的。”
“啪叽”一声，徐小晚手里的鲜花饼落了地，她鼓着嘴，指了指自己，“我？”
许警官直言不讳，“赵江陵，你不陌生吧。我们在赵江陵的通话记录里，发现了你的电话。他死前的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你的。”
徐小晚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噎着喉咙咽下肚，几步走到警官面前。
“警官你们没搞错吧，我……”
话说到一半，徐小晚闭了嘴，她自省，她不应该这般开口。警方调查了赵江陵的通讯记录，那就说明，赵江陵死前一定是和施念恩联络过的，警方的证据不能有假。只是她奇怪，施念恩为何会和赵江陵保持联络？而且是在那样的关键点上。
徐小晚越想越深，她想到了地下室里的那面墙。在她魂穿之前，施念恩可是暗地里调查了梁子成、赵江陵、徐东三人。
不知为何，连徐小晚自己，都开始质疑，赵江陵的死，会不会和施念恩有关。
徐小晚平复了心境，开口道：“警官你带我走吧，我会配合你调查的。”
许警官态度温和，转身带路。
徐小晚离开后，严景修和郁兰馨站在家门口，郁兰馨急躁不安，“怎么办，她一个女孩子，会害怕的。”
严景修低头看了眼一脸焦虑的郁兰馨，他皱皱眉，着实不太能接受，郁兰馨这柔柔弱弱的性格。
他随意的耸耸肩，“施念恩那个厚脸皮，是绝对不会害怕的。”
二楼楼梯口，坐在轮椅上的严堔忽然出现，他冷声开口，“现在就去警局，她一个人应付不来。”
严景修回过身，饶有意味，“看来你很了解她？”
警局。
徐小晚跟随许警官进了大厅，这老地方她可是再熟悉不过，许警官话语轻松，时不时回头同她调侃，“一会儿你不用太害怕，问你什么，你正常回答就好。”
徐小晚点着头，“谢谢你啊许警官。”
许警官笑了笑，“看你也不像是会害人的姑娘，真正的坏人，可没你这么简单直爽，真正的坏人啊，看上去更像受害者。”
徐小晚因为许警官的这番话，轻松了不少。只是，这样一番话，让她不禁联想，是不是越像好人的人，往往才是作恶多端的人？
她不想怀疑施念恩，可每次梦境中，她看到施念恩那张柔弱无助的面庞，看到施念恩发自心底的痛恨与绝望。
她不得不多疑，人在踏入绝境的时候，往往会丧失人格。
徐小晚在大厅等候，吵吵闹闹的大厅里，各种各样的矛盾与事端。
她身处嘈杂之中，隐约间，听到一个熟悉又刺耳的声音。
她顺着声音望去，看到一个敦厚的背影，正坐在椅子上，和对面的男警官交谈。
徐小晚一眼便认出对方是谁，她起身，朝着那边走去，声音越来越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