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微弱的月光，我大概能看清钱状的一举一动。
钱状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关上房门。
就在这一瞬间，他停住了原本的举动。
他盯着关好的木门，若有所思。
我的心瞬间提了起来，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钱状缓缓趴在门上，正好对准了我刚才看的那个洞口。
他趴在那一动不动。
我的身上渐渐爬上了一层鸡皮疙瘩。
难道，他发现了我刚才趴在那里看的举动？
趴了足足有十几秒，钱状才从门上挪开了视线。
他冰冷的，毫无感情的视线，投向了我此刻所在的方向。
我跟他的眼神撞在了一处，要不是我确定他看不见躲在窗帘后的我，我甚至极有可能尖叫出声。
他就那么看着这里。
他的嘴角一点一点地翘了上去。
深更半夜，这个站在院子里，莫名笑起来的男人，让我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等他离开了那里，我才有些僵硬的从窗帘后面挪开。
我捂着乱跳不止的心脏，他应该没有发现我吧？
我不敢再往下细想。
藏回被子里，我渐渐睡熟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我是被一阵尖叫声吵醒的。
那女人叫的撕心裂肺，活像是看见鬼了。
我穿好衣服跑到院子里，我爸妈也被吵醒了。
“这是谁大清早哭的这么惨？”
我说不出来，就知道她哭的我心里很乱。
钱状也醒了，他趿拉着拖鞋，去打开了门。
我跟着往外跑，我妈没拉住我，就跟我一起出去了。
哭声是从附近传过来的，我顺着哭声的方向找过去。
一个女人瘫坐在地上，哭嚎着用手指向前方。
我又一次见到了跛子男人。
只不过，这次我见到的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他吊在了一颗歪脖子树上，绳索勒断了他的脖子。
他的脑袋耷拉向一旁，两眼翻白，两只一长一短的脚，悬在半空中。
我登时腿就一软，我妈也吓楞在一旁。
附近出来了好些村民，个个都吓呆了。
我的心脏疯狂跳动了起来。
跛子男人死去的样子，跟那个纸人的样子一模一样！
第257章 瞎老太太抓住了我
我妈吓的腿软了，我扶住她。
“快回去吧，咱别看了。”我拉着她就要走。
女人还在撕心离肺的哭。
“他明明好好的，怎么就上吊了呀！”
“他昨儿还说要吃鱼，今天怎么就想不开了啊！”
真的是他自己想不开的吗？
我总觉得，跛子男人的死，跟钱状和纸人脱不了干系。
女人哭的痛彻心扉，村里人都吓蒙了，不敢靠前。
钱状就是在这个时候出来的。
一看到他，村民们都很有默契地退后了几步。
他们谁的眼睛都不敢看钱状。
钱状反倒很镇定，他默默地站在那看了几眼，过来跟我俩说。
“快回去吧，这事不吉利，咱别看了。”
我扶着我妈往回走，村里人看钱状的眼神，却一直浮现在我眼前。
他们看钱状的样子，总像是……畏惧，其中还带着几分心虚。
他们复杂的眼神我看不懂，我只知道，钱状和村民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
我爸早早就等在门口，把我妈扶了回去。
一路上都没说话的钱状，在进家门之后，突然说了句。
“生老病死，这事谁也逃不脱。”
这本来是很平常的一句话，可我总觉得，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是带着几分嘲讽的。
我下意识的看向钱状，他脸上的表情很平静，看不出丝毫问题。
女人的哭声一直持续到下午。
村里的人帮她解下了跛子男人的尸体，抬了回去。
这期间，钱状一次都没有出去看过，似乎对他的死漠不关心。
院子里洒满了阳光，但我总觉得冷飕飕的。
下午，女人的哭声断了，骂声又来了。
是那个瞎眼的老太太，她又来到了钱状家门口。
她还穿着那样一身衣裳，嘴里带着浓重的乡音，嘟哝着好些我听不懂的话。
见她来，钱状照旧盛了一碗饭，给她端出去。
瞎眼老太太嘴里还在不停的骂着，接过饭就开始大口往嘴里扒。
钱状也不跟她说话，给了她饭，转头就回来干自己的事。
我因为好奇，就多看了瞎眼老太太两眼。
这两眼，就让她注意到了我。
我都不知道她一个看不见的人，是怎么察觉到我在的。
她先是抬起头，两只凹陷的眼睛茫然地看着我的方向。
然而她手一抖，盛满饭的碗，咣当一声就砸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听到动静的鸡鸭，冲上去抢着啄地上的饭粒。
她拄着拐杖，跌跌撞撞地向我这里走了过来。
我躲避不及，她已经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臂。
瞎眼老太太的手很粗糙，像张砂纸，磨的我手腕疼。
“……”
她低声嘟哝了一句什么，我没听懂。
她枯槁的双眼盯着我，没了牙的嘴蠕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