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肠太软了这孩子,不擅长人际交往也不爱和人争吵抢夺,每天除了修炼,只喜欢赏枫。
薄辛暗中命人在林子里放生了一只兔子,果不其然被薄七捡到,薄辛大失所望地看着他精心饲养兔子,没有半点儿把它当成食物吃掉的想法。
“这样下去不行,他的慈悲心肠会浪费他的修为。”薄辛推波助澜,故意放出风声,教唆寨子里其他人偷走薄七的兔子,扒皮吃肉。
然而,即使兔子被人吃掉了,薄七依然是一副不见动怒的模样,完全没有报复杀兔凶手的意思。
“太软了,这孩子心肠太软了!”薄辛失望至极,看来要他亲手重新栽培,才能把薄七养成一个心狠手辣的合格品。
薄辛目送薄七的身影离开视野,他不急,他要等名单上的孩子全部到位才动身。
“薄十六怎么还没回来复命?”薄辛皱眉,命牌无虞,他是在哪里绊住了吗?
虽是旁门左道凝结的金丹,好歹也是金丹真人,下层区有谁能绊住薄十六的脚步?
顺着实力推理,薄辛第一个想到薄七,但他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连杀兔凶手都不敢报复的人,空有一身修为,怎么可能和薄十六对上?”薄辛不屑道。
他头一个排除了真凶,皱眉深思自己注定没有结果的推理。
一山不容二虎,一山寨不如二侦探,有侦探小梨在的地方,哪容薄辛放肆?
察觉到一路窥探的视线离开,令梨终于接过薄七递来的雪白花束。
她低头闻了闻,没闻到香味。
“这花不香。”红衣少年摇头,“没有香味,不宜食用,颜色寡淡,山寨周围只有这种花还能开。稍微有些用的,早被人摘了。”
“你先拿着。”薄七笑了笑,“它现在不好看,等会儿我让变得它好看。”
“淋了血就好看了。”他温柔地抚摸花瓣,“我保证可以染得很红。”
令梨信他,信得不能再信。
薄念慈是她见过最热爱血腥暴力的人,心肠硬得像石头一样,性情说变就变,要不是令梨拦着,下层区如今无人生还。
“刚才窥视我们的人莫约是那位传说中的寨主,也是替薄七取名之人。”令梨思量道,“他究竟长了双多瞎的眼睛,才给他取了个慈悲为怀的名字?”
那人难不成发自内心觉得薄七性格又软又好欺负,对他留下了“兔兔这么可爱怎么可以吃兔兔”的刻板印象?
令梨晃了晃手中的小白花,雪白的花瓣映在少年暗红色的眼眸中,染上浓烈的红。
真好看,不必淋血,他眼中的花束已经足够惊艳。
第二处泉眼边缝隙,向前十里,逆走九步。
一步、两步、三步……令梨和薄七一步步逆走,直到走完九步。
令梨眼前杂草丛生的景象陡然一花,周围升起弥天大雾。
一道恢宏的嗓音在她识海响起,那声音宛如万佛朝圣,至盛光明,权威、信赖、正义——一切令人信服的词汇都不足以描述声音的伟大,叫人一听便忍不住跟从。
要不是令梨一身反骨,她差点就着了道。
想想看,一位在封闭山寨长大的孩子,从小被教育要听寨主的话。某一天,他收到寨主新笔书写的密信,进入一处隐秘的阵法,听到一道威严庄重的嗓音。
“汝乃被选中之人,经受历练,承担责任。我薄家山寨发展百年而兴旺,却终日不得离开这片贫瘠的土地,吾可想知道为何?”声音问。
令梨:“不感兴趣。”
关她什么事?
“嗯,汝很有觉悟。”
声音停顿了片刻又道,显然是刻意留下了让令梨回答的时间,企图让录音形成对话的效果。
令梨很好奇,寨主录这段话的时候就没想过,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会让他的安排显得很好笑吗?
“此乃机密,非吾继承人不得知晓。传承十年一开,汝的名字便在候选人的名单之上。”
“待候选人仅汝一人,吾自当与汝相见。”
声音缓缓散去,声音中存留的情绪却扎根令梨识海。
她感到热血沸腾,家族荣誉感挟裹了她的身心:寨主留下密信予我,我的名字在继承人的名单之上,薄家山寨的秘密即将对我敞开,我与众不同,我是天选之子!
继承人?继承人当然应该是她,也只能是她,谁都没有资格和她争抢——只要杀了其他人,杀了他们!
白雾幻化成一把匕首出现在令梨手中,她挥了两下,如指臂使。
激情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但令梨感觉不同,她的情绪宛如永动机,孜孜不倦地提供对抗和亢奋的情感。
“厉害,是我小瞧他了。”令梨挽了个刀花,匕首飞舞在她指尖犹如翩迁的蝴蝶。
她一遍又一遍重复高难度的耍刀,以此平歇躁动的心情。
阵法中的声音是个幌子,或者说,它只是导火索。
寨主以一套极能调动寨中年轻人激情的说辞挑动他们的心,在其心中种下傲慢的种子,不自觉产生排他性。
声音的语调融合了一门特殊的功法,令梨听说擅音律的修士可用声音杀人,一曲断魂音吹得人泪流不止拔剑自刎。
配以放大情绪,搅乱思绪的阵法,如虎添翼。
等阵法中的人被挑动情绪,真以为自己是寨主口中的继承人,当他突然发现不止自己一个人被选中……会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