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卿本在三进院里午睡,那知了没完没了地叫,她在凉席上睡出一身黏汗,懒得再睡了。
看看时间,已经是下午快三点了。
珍卿洗漱好收拾完了,跑到前进院子,准备跟李师父开启美好的学习时光。
她一个人走到前院里,除了知了的叫声,还听见蜜蜂蚊蝇的嗡嗡声,前院里安静极了。
珍卿下意识放轻脚步,刚要走上西厢房的廊下,就见李师父书房的榻上,坐着一老一少两个男女,搂在一块儿……
哦,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眼都要瞎了!
珍卿连忙矮下身子,悄悄地退回了三进院。
李师父这个老头子,大白天就动手动脚。
个老不正经的,真该给你们播放一曲《十八mō》,显得你们生活更有情调!
说起来这时代的男性,她见过的作风最好的男性,大约是姑奶奶家里的男人们。
姑奶奶这个婆婆,基本也不折磨儿媳妇,也不给他们塞小老婆。
但杨家最近发生的一件事,也是刷新了珍卿的认知。
杨家的三表叔,娶了个旧式的才女——就是讨厌鬼杨若兰的妈。
三表婶琴棋书画样样通,是个落花流泪、对月伤怀的美人灯。
三表叔虽是新式人物,但特别爱这个旧式的老婆,夫妻俩的感情一直蛮好。
虽然三表叔只有杨若兰一女,但他十几年来顶着老娘的压力,硬是没想过纳妾生子。
但是就在今年年初,三表叔过了四十三岁生日。
姑奶奶忽然一改多年作风,开始大张旗鼓地,给三表叔张罗二房。
三表叔一开始也不愿意,后来闹得,姑奶奶生了一场大病,病到奄奄一息了,全家人甚至全族人,都在指责他不孝。
三表叔最后还是妥协了。
眼见婚事都提上日程,三表婶一鸣惊人,时隔多年之后,忽然宣告她又怀孕了。
三表叔有了这个筹码,这一出娶二房的闹剧,最终才算作罢了。
这还是亲戚家的事情,她一直很亲近的大田叔,前不久,也娶了一个二房。
大田叔娶二房,主要是因为罗妈太不着调。
罗妈干啥啥不成就算了,还跟余二嫂这种人凑在一块儿,编排杜太爷和珍卿的坏话。
杜太爷晓得之后,是可忍孰不可忍,就把罗妈赶了出去,不许她在杜家庄住。
大田叔弄来弄去,并没有把罗妈休掉,反正最后娶了个二房,也当正房太太来待。
想着这些个不开心事,珍卿心情有点小低落。
她唱起小曲儿《探清水河》——这个京城小曲儿,还是李师娘一句一句教她唱的。
唱完了小曲,转移了注意力。
珍卿看着窗外一大丛蔷薇,几只蜜蜂,嗡嗡嗡地贪恋着花丛里。她觉得挺好看,出神地看了许久。
也许是因为从小爱玩虫子,这一年来,珍卿除喜欢画人物,还对画草虫感兴趣了。
李师父特别支持她,发展这方面的兴趣。
还教她欣赏工笔画的花鸟虫鱼,有时候也简单地画一些。
看了一会儿蔷薇和蜜蜂,珍卿把一本工笔画册拿出来,翻里面的蔷薇花和蜜蜂图。
这是李师父给他的宋代工笔画册,让她先鉴赏,看熟了就开始临摹。
中国画家画草虫,以宋代的工笔草虫最盛,其他任何时候都比不上。
看了一会儿,她准备要临摹的一幅,是较为简单的工笔蜜蜂和蔷薇花。
过了不知多久,一个丫鬟托着茶盘进来,叫了几声“珍珍”,她都没听见似的。
珍卿在脑子里,还在琢磨布局和设色。
过了一会儿,她才自己慢慢地清醒过来。
丫鬟也是见怪不怪,就说:“珍珍,井水镇的酸梅汤,你喝一点儿吧,这天儿也太热。”
珍卿就答应了一声,随便喝了两口酸梅汤。
然后,她开始拿毛笔临摹线条。
等轮廓线条都摹画好了,她放在窗前晾着。
她就开始准备画画的颜料:蔷薇是粉色的,叶子是绿色的,蜜蜂身上有黑、棕红、黄色等。
她只先把粉色、绿色的调好,先给蔷薇花和叶子上一遍色,然后放在旁边晾干。
她就继续准备蜜蜂身上的颜色。
就这样反反复复地上色,晾干。一幅简单的工笔蔷薇蜜蜂,勉强算是完成了。
幸亏现在天气热,加水调成的颜色,干得比较迅速,要不然就这一幅画,上色都弄上几天。
她画完了以后,才发现颜色跟自己想得不一样,看着时间不早,赶忙拿着画去跟李师父请教。
珍卿到了二进院的西厢房。见李师父春风满面,看来午休睡得挺好。
珍卿花一下午画的蔷薇,李师父品评了几句,给珍卿细细指出欠妥之处。
李师父边教珍卿东西,边跟她天上地下地聊天,无拘无束,谈得还挺高兴。
师徒俩聊了一阵子,李家的女儿——珍卿喊她娟娟姐,过来跟他们一起说话。
娟娟姐怀了身孕,这次回睢县探望父母。
她前面生的大儿子没带回来,就安安生生在娘家养胎。
李师娘天天给她做好吃的,娟娟姐自从回到娘家,像是出狱的犯人,真是随心所欲,想干啥干啥。
她天天从凌晨睡到中午,从中午睡到傍晚,晚上拉着李师娘聊天,一聊聊到两三天,李师娘一点不骂她,反正挺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