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太过惊讶，竟然将自己私下里的称呼都喊了出来。
顾母有几分娇嗔，一点顾灵飞的额头，“这是什么话？你爹听见了得多伤心？”
顾灵飞揉了揉额头，撒娇，“娘，可是爹真的有点傻气嘛。再说我也不是真的觉得爹傻呀，就是……就是觉得爹那么好，为什么要窝在这么个山村里？出去干一番大事业不好吗？”
顾母眉头微皱，眼中染上几分阴影，“傻孩子，什么功名利禄都是假的，我们一家人平平安安地在一起才是真的。娘啊现在什么都不想了，就想我家阿如快快长大，阿娘就没有比这更开心的事情了。”
顾灵飞当即道：“我已经在努力的吃饭了，也有每天练功，会快快长大的。”
顾母轻轻抚摸上顾灵飞的小脑袋，将这卷画轴收起。
“娘，这幅画是谁画的啊？”
这幅画啊呀是你一个姨母画的……”
“不会是爹的风流债吧……”
“没大没小……”
最终顾父还是提着一串大鱼回来了，收获了一个格外热情的女儿，嘴上的笑都没有停过，还取出了去年酿的酒小酌了一杯。
第2章 大姐
入了夜，村子里便渐渐安静下来了，各家各户紧闭门窗，或是说着小话，或是借着油灯纳衣服，要换季了，冬天的衣服该准备上了。
顾家的饭后活动便是顾灵飞在父母的监督下学习功课，今天轮到了顾父查她的练字进度。
这字奇形怪状，和顾父白天教给顾灵飞的通用字不同，每一个字都只有一个意思，或者说是每一个意思都有一个字。一撇一捺的弯曲高一点低一点表达的意思就会上十万八千里的不同。更有甚者，明明一个意思却能有十几种写法。
顾灵飞开始学的时候，总是出错，练得毛笔都秃了好几支才学会了百多个字写法。
“今天我们该学‘雷’这个字了。”顾父拿着一支笔，沾了墨，下笔不停，“雷霆者，阴阳之枢纽也。最是至刚至大至强，你要学会写这个字心中便不能有丝毫杂念，一旦落笔便要一气呵成。”
“就像天上打雷一样，没有雷打了一半又缩回云里去的。”顾灵飞接上话。
顾父高兴得笑起来，“对，就像打雷一样。”
顾父运笔如飞，刷刷之间便已经写满了一整张纸的奇怪文字。他还在继续。
顾灵飞已经凑上去看这张纸上的文字。顾父写完后，看着顾灵飞拿笔似模似样的描画这些字。
她习练怪字数年，已有几分功力，虽是第一次初见此字，已经有好几个一写便是成功。
顾父看到顾灵飞放下笔，毫不掩饰自己的夸赞，“不愧是我的女儿，第一次写就能把这些字写得如此漂亮，阿如，真是太棒了！”
顾父的夸赞从小听到大，她早已免疫，神色毫无波动。她爹的话听一听就算了。当初她第一次写的怪字她都能夸出花来，现在顾灵飞想起来，唯一庆幸的就是还好写完她爹就烧了。
窗外，突如其来的亮光一闪而过，那一瞬间似乎太阳升起来回到了白天，转瞬之间，太阳又陨灭，重新回到了黑夜。
“噫？”
顾灵飞十分好奇，同样好奇的不只她一个人。她牵着爸妈的手往外走，村里家家户户没睡的都起来看热闹，睡着了的也被这阵子喧闹吵醒，没被吵醒的也有相熟识的人去叫醒，反正村里家家户户都有人。
顾灵飞估计着，这份奇闻能在村里热闹两年。
“看什么呢？看什么呢？不要脸的玩意，大晚上不抱着婆娘睡觉出门看个没完了？”村长打着灯笼叫骂，挨家挨户地将人骂了回去。
他不仅是村长，还是村内大姓黄家的族长，年纪已长，辈分比他的年级还要大，这村里各大姓通婚多年，全是亲戚，谁见了也要有三分恭敬，低头叫一声老村长。
顾父远远地见了老村长就抱着顾灵飞回了院子，他才不想挨骂。
晚上，顾灵飞闭眼躺在床上，心思却已经飞到了窗外。
那阵强烈的亮光究竟是什么？
明明已经到了夜晚，却能照得屋子里和大中午一样亮敞似乎回到了白天。
是有什么奇异的宝贝还是天上的神仙下凡了？
老村长一定知道什么，不然换了往常时候，他一定是第一个出来看热闹的，这会居然把人都往家里撵，有古怪。
她的心里呀，就像有只小猫一样不停地挠着，挠呀挠呀，痒呀痒呀。
翻过来又滚过去，月上中天才睡着，这一夜睡不安稳的不只是顾灵飞，就连知情人老村长也没睡好。
他老伴早死了，兄弟姐妹八九个人也死完了，只有他活了七十几岁还不要脸地待在这个世上等死。没想到临了了居然还能再见着连长什么模样的脸都忘记了的大姐姐。
大姐姐呀。
他是家中老三，大哥生病的那年家里将大姐姐捉鸡仔一样提溜出去卖了，母亲哭了一场，家里也就当没这个人了。后来大哥还是病死了。
他不是和大姐姐关系最好的，家里和大姐姐最要好的是老幺，每回得了什么东西都要塞给大姐姐吃一半，大姐姐从外面得了鸟蛋也要留下一半给老幺。可大姐姐被提出去卖的时候老幺两个屁都不敢放。
龟孙子王八蛋！
大哥那病生下来就有的，他就是来讨债的，谁家得了那病的孩子能活下来？偏爹娘非要养活个药罐子，家里都给搜干刮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