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戈想着谌颐也在台下看着这一切，就觉得挺羞耻的。
念着念着，突然听到了高一方阵里，爆发了一阵笑声。
林校长生气了，抢过了陈平戈手里的话筒：
“你们怎么回事？徐老师管管你们班级，看看是谁在闹腾！这可是获得全国作文比赛一等奖的优秀范文，放进省里语文教学调研成果，编入省里中学生优秀作文选集的作品，给我好好听！”
好不容易总算把作文念完了。
陈平戈走回自己班级的方阵。路过杨洙身边，杨洙脸红红的，拿走了陈平戈手里的稿子，赞赏地说“先借我誊抄一遍”。
陈平戈刚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李识好立刻跟她说：
“刚才是毕南方在嘲笑你，说你普通话 z、c 不分。还学你说话，所以他们班的人都笑了起来。”
陈平戈其实普通话不错的，但讲话一紧张就会这样。
Z，c 不分是 G 省人内心的痛，陈平戈的爷爷奶奶都不会普通话，60 后 70 后父母辈的普通话也很普通，属于渣渣辉的那种水准，后来 80 后这一代开始努力，接着到了陈平戈这一代，随着普通话的教育普及，整体水平才大大改善。
李识好嗤之以鼻，“他一个 ABC 有什么好嘲讽别人普通话的，他连翘舌音都发不好。”
陈平戈点头，对李识好对毕南方的一切负面评论，无条件表示赞同。
陈平戈一直不喜欢毕南方。
陈平戈最近听说的毕南方的负面新闻，是关于他把他们英语老师气哭的事。
他在上课的时候玩手机，英语老师看不过去，点名他起来回答问题，也许是说话有点重，于是毕南方不高兴了，在课上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嘲笑老师英语发音土鳖，说老师这种口语水平，就不应该出来教书误人子弟，接着就全程用英文跟老师吵架。
最后是肖若琳看不下去，出声让毕南方闭嘴，命令毕南方到教室外罚站，她安慰老师，又组织同学们自习，帮忙圆了场。
李识好感慨地拍拍陈平戈的肩膀，“所有人都说肖若琳好。”
陈平戈微笑着说，“她的确挺完美的。”
她们在散场后的操场的人群中，往小卖部走去。
李识好跟陈平戈，分享她听到的小道信息：
“最近老林有点膨胀啊，想让我们学校，出更多令隔壁重点中学脸上无光的榜样，他在撺掇谌颐肖若琳他们，去参加电视台的英语演讲大赛。”
当时国家申奥成功，那几年全国掀起了“学英语迎接奥运”的热潮，电视台也顺应潮流，举办了一系列的英语栏目，有英语学习，也有介绍外国风土人情的。
陈平戈说：
“这不就是作弊吗，跟叫英美混血儿去参加英语口语比赛有什么区别？不用猜结果，就算没什么演讲经验，光凭着地道的口语水平肯定能打出市的，然后锤炼下演讲技巧、台风、演讲稿，甚至全国冠军也不难的。”
李识好说：“可不是吗。也许觉得胜之不武，所以谌颐拒绝了。老林还觉得谌颐数学次次满分，不停说服他去参加奥数呢，听说也被谌颐拒绝了。”
陈平戈有点担心，“校长会不会不开心？”
她小心做人习惯了，担心谌颐被为难。
李识好笑了，指指正在开工的体育馆，“那栋，他家捐的。老林哪敢，捧着他都来不及！”
过了一周，作文比赛的获奖证书，寄到学校了。
陈平戈去校长室领取的时候，又遇到了谌颐。
讲究荣誉感的林校长，塞给了谌颐一座定做的水晶奖杯，上面刻着“热心助学企业家”的镂金字样，以感谢谌颐家对学校的贡献。谌颐拿着那座浮夸的奖杯，和陈平戈前后脚走出校长室，他难得显得有些尴尬。
谌颐在电梯旁，电梯上来了，他按着按键，很有教养地让陈平戈先进去。
陈平戈有肖若琳的前车之鉴，再加上自从咬了谌颐一口后——她事后，也不知道她那时候发了什么神经，后知后觉的羞耻心上来——她从那以后，都是绕着谌颐走的。
于是陈平戈假装没有看见他，快步经过他，选择走楼梯下楼。
没想到，谌颐也选择跟她走楼梯下楼，他腿长，很快就到她身后，隔着一个阶梯的距离，不远不近地跟着她。
“陈平戈。”
“脸上的伤好了吗？”没想到他还跟她搭话。
她不说话。
“在生气？”
她依旧沉默。
他的话语中有调侃的意味，“我再让你咬一口？”
陈平戈再也受不了了，她往下跑，谌颐却仗着腿长，在身后穷追不舍。
她跑下了楼，站在逆光的楼梯下方，几步开外的光明之处，同学正在打闹。
谌颐站在她的身侧，顺着她的目光望向光明之处。
陈平戈说：
“你觉得他们，会不会看到我们？现在人人都叫我癞蛤蟆，你是想帮他们，坐实我的罪名吗？”
谌颐问，“什么癞蛤蟆？”
陈平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俗语。”
她边解释，内心边觉得好笑，为什么她要亲口对他解释，她受到的侮辱的词源出处？
“这句话是错的，”谌颐不紧不慢地说，“蛤蟆吃素，它吃昆虫，不吃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