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旁边突然有人,狠狠砸了一下游戏机,把陈平戈吓了一大跳。
张眼望去,只见那个人面前的格斗游戏页面,显示出了“game over”的字样。
再旁边,有穿着半截胸衣的女生,正对着跳舞机扭腰。
“走吧走吧。”陈黎赶苍蝇一般,把陈平戈撵出来了。
游戏厅跟迪厅一起,是本地学生心目中,坏学生聚集的场所,一般学生,平时都不往这里凑。
陈平戈经过了几群打扮得十分非主流、男男女女凑在一起吸烟骂脏话的学生之后,心想这些“坏学生”也挺努力的。
他们努力地把自己整得非常标配,染发、纹身、打一串耳钉、吸烟、说脏话,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加入团体似的,新立异得非常千篇一律——也不过是一群,迷茫的假装成年人的小屁孩而已。
陈平戈取了自行车,骑着车往家里走。
谌颐还在等着,检查她的周末作业,陈平戈非常怂,不敢到处逛浪费做作业的时间。
骑车骑到长街拐角,那里的超市门口,有一群人正聚在那里抽烟。
这些才是真正的小混混。
其中几个人,正围着两个穿着高中校服的人,收保护费。
早知道就绕远路了,陈平戈想,同时脚下加快,想飞快从这家超市门口经过,在下个路口,把有人勒索高中生的事情,告诉正在巡逻的片警。
“喂,你,你停下来!”
陈平戈充耳不闻。
“陈平戈!”有人大喊了一声她的名字,陈平戈下意识转头,望向声源的位置。
还没看清楚喊她的人,长什么样呢,就看到一个人飞快地跑过来。
陈平戈还没回过神,就感到有人,扯着她后背的衣服,猛地把她拽下来。
自行车飞出去了,在地上打了几个旋,才收住了势。
“妈的。”
扯她的人再人高马大,也撑不住惯性跟陈平戈的体重,踉跄退了两步,脱了手,让陈平戈结结实实地摔了个屁股蹲儿。
有个男生的声音嗤笑,“大强,你就不能温柔点,把瘦弱的小姑娘吓跑了,阿顺该要揍你了。”
陈平戈又痛又懵,惊骇未定中,又被人从地上拉起来了。
“你没事吧?”拉她起来的人问。
“哟~阿顺好温柔啊。”那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又响起来了,在混混堆中,引起了一阵哄笑。
陈平戈右手横胸,捂住磨破一大片皮的左手肘,缩着肩,顺着声音,望向了缭绕的烟雾中。
一群穿得不伦不类的十几二十岁出头的男生,簇拥着一个人。
那个人染着一头黄毛,不高,大概有一米七,黑壮,鹰钩鼻,说话间,一双细长的眼睛,蛇一般滑腻腻地,把陈平戈上下打量了一番。
“你还记不记得我?”
鹰钩鼻走过来,凑近她问,握烟的手,往她肩膀上一磕,把他手上的烟灰,弹落在她的肩膀上。
陈平戈盯着他开阖不停的嘴唇看,脑袋还处于意识空白期,只是身体开始反应过来了。
她背脊发寒,右手的指甲,掐着左手开始沁血的伤口,陷入肉里,痛楚传递到脑部,靠着疼痛带来的一丝分离感,抑制住自己下意识想要尖叫逃离的反应。
那个叫阿顺的人,跑到马路边,把陈平戈的自行车,扶起来,默默地扶到她身边,停好。
“你还记得我吧。”
鹰钩鼻咧开嘴笑了,“呜呜呜呜,别打我,不是我~”
他捏着声调,从喉咙里挤出怪声,把手握拳放在眼睛下转动,模仿女声哭泣,又引来了一阵哄笑声。
一些噩梦般的痛苦记忆,不是压抑着从不回想,就会忘记。
小学四年级,家里破产,正处在清算财产的兵荒马乱期,父母整日整日的吵架打架。
那段日子,陈平戈很喜欢上学,最害怕寒暑假,上学了,意味着可以远离父母的纷争,可以远离不停上门讨债的人,阴沉甚至仇视的眼神。
但是有一天,陈平戈发现学校也呆不下去了。
也许是一次两次,由于家里没人洗衣服,她穿着带着昨日污渍的校服上学,被同桌嫌弃;
或许是因为妈妈来开家长会,由于情绪不佳,跟班主任吵了起来;
或许是因为她在家里,根本做不了作业,总是被老师当作班级的害虫,赶到教室外罚站……
陈平戈发现她,成了班级里被孤立的对象。
一开始,只是班级里,没有一个人愿意跟她说话,她被当作了透明人。
接着是不注意的时候,水杯里会被人放虫子,做好的作业,会被人撕掉,课本也一本接一本地失踪了,上自习课的时候,右边跟左边的同学,假装通过扔纸团传信息,那些纸团,一颗一颗地砸到她头上。
最后是挨打。
挨打的理由总会有很多,例如班级里最漂亮的班花同学,总会三天两头地掉东西,那些文具,最后总会神奇地出现在陈平戈的文具盒里。
“丑八怪,你道不道歉?”
一个男生站在她眼前,细细的一条线的眼睛,蛇一样地打量她。
她挺直了腰,“我没有偷东西。”
啪,一把掌落在左脸上,“你就是偷了。”
“我没有。”
啪,又是一巴掌落在右脸上,“还敢狡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