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颂紧紧地抓住了何婉生的手,没有让她的耳光再落下来。
“够了。”
她又重复了一次,希望能浇灭她眼中的疯狂,片刻也好。
“如果你一定要继续跟我强调什么‘小三’,什么‘私生子’的话,离我们母女最近的不是陈菁菁和她的儿子吗?”
“陈菁菁是怎么成为‘那个女人’中唯一不同的那一个的?温希为什么能够出生?这些年你每日每夜都睡不着,有没有想清楚?”
高知家庭的女儿,在婚姻上遇见了无赖,难道就只有任人欺凌这一条路可走吗?
作为女儿温颂可以原谅她的软弱无能,但作为母亲,何婉生不该把她向上走的路堵死。
“你总是要我为你打算,撕我的护照,把我困在我的房间里……可是你这样做,根本帮不了我们中的任何一个。”
何婉生在门外哭,她在门里哭。
她们都一样,哭一个不值得的男人,哭不公平的命运,那是她人生最大的阴影。
都到那时候了,这样究竟又有什么用。
“你在怪我……连你也在怪我……”
何婉生用尽全力挣脱开了她的钳制,她的手以一种怪异的频率抖动着。
这世上唯一能和她产生强烈联结的温颂不再逆来顺受,不再任由她折磨,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我不怪你。”
何婉生的人生走到今天这一步,旁人或许连看她一眼也懒得。
可温颂是何婉生在这世上留下的最后一点价值,她还是可怜她。
“你本来就是受害者,我看着你反复地用别人的错误来折磨自己走不出来,我怎么还会怪你。”
就算何婉生那样憎恨陈菁菁,除了那一次被逼到了绝境失去理智动了刀子,她实质上也没有对陈菁菁做过什么。
旁人都觉得何婉生是懦弱可欺,她爸爸那些朋友的妻子都在背后笑话她没用,可这世界上心里纯净到没有一点恶的人,又究竟有几个。
“一头羊要杀死一只狼,再怎么努力都没有用,只能把自己变成狼,或是更强大的动物。”
想到这里,温颂忽而想起了一件别的事。
“陈菁菁手里已经没有钱了,温希却还住在VIP病房里。这笔钱,不会是你给她们的吧?”
护士说救温希的钱是一个姐姐的给的,但她每天接触那么多人,未必能记得清楚这些细节。
何婉生偏执糊涂,但也……
“我没有给她钱。我知道她只是骗我,哪怕温希……哪怕温希死了,也不会是你做的。”
温颂在这时候走了片刻的神,她想知道何婉生究竟没有有设想过“温希死去”这个可能。
但这当然没有意义。
“你最近是不是和陈菁菁,或者和她有关的人接触过?”
何婉生刚刚说,她有从陈菁菁那里非法获得的钱财。
她怎么可能会知道……
“没有。”
何婉生仍然否认,她似乎已经力竭,也似乎是从温颂刚刚的话语里找到了一点安慰。
她的神情狡黠了一瞬,像是拿捏住了温颂的什么,让她们可以重新谈一谈条件。
人生的悲剧,就在于人们永不会改变。
“你不能和那个人男人在一起,你马上跟他分手,并且向外界发出声明。”
何婉生人生的悲剧,是她分明连自己的人生都掌握不了,却还想要掌握他人的。
“你已经阻止过我一次了,妈妈。”
悲伤让温颂此刻很冷静,也不害怕告诉她真相。
“七年之前他是我在伦敦的恋人,若我这一生从你们失败婚姻的阴影里走出去,再选择走进婚姻,他只会是我唯一的选择。”
“温颂!”
何婉生再一次张牙舞爪起来,温颂已经不想再陪伴她了。
“如果你真的爱我,而不是仅仅想要控制我的话,证明给我看。”
不要再接受任何媒体的采访,不要让事情变得更糟糕,不要……把那件事说出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温颂关掉了房子里所有的灯,让何婉生呆在她更舒适的环境里。
温颂按下了电梯下行的按键,拨通了祁照的电话,她已经精疲力竭,需要扶着墙才能站立。
“来公寓接我吧。”
第67章 书签
“I have got a lump.”
阿佛洛狄忒从浴缸之中走上岸, 恒定的温暖之中,温颂越来越清醒,嘟着嘴和祁照撒娇。
暖色的灯光之下, 祁照翻动着书页,随口问她:“Where?”
浪潮退去之后与文明无关的野兽迅速地进化成了看拉丁文书籍的物理学者, 这就开始对另一个人类的苦难视而不见了。
他看书的时候很认真, 完全没有去深想温颂刚才说的话。
她平躺着, 伸直了自己的手, 而后悻悻地说:“You do not.”
云团的触感一如既往的好, 想触碰就触碰,这是对他敷衍语气的报复。
祁照将要把书本翻到下一页的手停下来,与他僵硬目光不匹配的是温颂手中的云团, 它仿佛重新活了过来,她能清晰地感受着血液在其中的流动,某处要再下一场雨。
温颂微微动了动, 祁照轻轻“嘶”了一声, 像是遇见了什么棘手的事情, 转过头来看着她,伸手推了推金丝眼镜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