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天的祁照完全没有理会她所说的话,见她没有系上安全带,俯下身来将它扣好,而后直接发动了汽车。
车内后视镜下挂着的Diptyque香薰摇晃起来,很快就随着缓慢而平稳的行驶维持了平静,雪松的冷冽里掺杂了一些无花果的甜,代表着她自己。
是很多年前她为他精心挑选的。
祁照没有像以前那样在马路上发疯,反而让温颂感觉到了深重的难过。
七年的时间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有其他的人,其他的事改变了他。并且与她无关。
车内的氛围沉寂下去,他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在红灯面前等待通行的时候他望着她,“为什么会受伤?”
温颂不在乎地笑起来,“因为家里有个疯男人,像我对待你一样对待我。我受不了了,就从家里跑了出来。”
其实相比于他们今夜这诡异的相遇,这个问题是微不足道的。
可祁照敢于主动提起他和奎妮出现在这里的因由么?
他并不相信她的话,但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居然认真地开始跟她解释起这一切的起因。
“今天才搬进来的,我和Queenie并不住在一起,只是住在同一层楼而已。”
低落的情绪让温颂继续出口伤人,“这和我有什么关系?祁照,你是想逼我搬家吗?”
祁照被她身上的刺扎了一下,下意识地皱了眉,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认真地盯着前方的迟迟不肯变色的红灯。
“如果你真的觉得没有关系的话,Queenie刚刚就不会说那句话了。”
她听出来他是什么意思了,他觉得她和奎妮是在为他而争风吃醋——至少奎妮是的,她把她当成了对祁照有意欲的对手。
她分明是一朵栀子花,却硬生生将自己逼成了带着刺的白玫瑰。
温颂没有必要伤害,甚至仅仅只是为难奎妮,因为她们本可以没有任何关系。
使得她们发生连结的男人此刻在为此而沾沾自得,温颂终于又回想起来她这些年的痛苦,今夜的痛苦,目光越加冷下去。
“所以你分明知道Queenie爱慕你,你跟她的关系并不仅仅是单纯的朋友。你仍然带着她搬到你从前恋人的楼下,导致了今日这样偶然,却又必然的场面。”
“Queenie不爱我。她是我死去的哥哥的未婚妻。”
他们终于通过了漫长的,让人感觉有些窒息的红灯。
“她只是必须要这样做,要嫁给Rodriguez集团的继承人而已。”
“让她早一点放弃,早一点回到英国去告诉所有人这件事是不可能的,这对我们大家都好。”
他知道不伤害别人是最基本的道德,可所有的办法都试过了,他已经束手无策了。
“死去的哥哥的未婚妻,你编的好故事。什么年代了,祁照。”
温颂望着他,因为他所说的这荒谬的话语而禁不住冷笑起来。
“你们英国还活在封建时期吗?或者你是王子而她是公主,为了国家的利益你们不得不结合?”
就算是玫瑰战争时期,人们也不是完全没有选择的。
而更可笑的是,“所以你一直都只是在利用我,利用我来帮你把Queenie赶走。那下一步呢?”
“哄骗地我重新开始对你动心,然后又在某一天骤然离开我,让我当你已经死了?”
这是他们之间永远都绕不开的问题,他没法给她一个可以体谅的答案。
“That never across my mind.”
(我从没有这样想过。)
祁照的睫毛微颤,像是英国的雨季来临,让一切都变得潮湿。
“I love you, Scarlet.”
(我爱你,斯嘉丽。)
他是对着右侧后视镜里她的倒影说的,它和他生活在不同的介质里,不会伤害到他。
温颂身上那些刺在他的话语之中渐渐消弭于无形,小腿上的疼痛让她委屈地将要哭起来。她必须要推开他给她的蜜糖,以免紧随其后的炮弹将她的一颗心夷为平地。
“这七年间你爱过多少人,有多少人像我或是像你,你只是爱你自己。”
从一开始他们彼此吸引,就是因为他们本质是同样的人。
从学业或事工作上获得的成就感大于一切,其余的不过都是调剂。
他们又恰好都是彼此的调味剂中最美味的一位,总能从灵与肉之间咀嚼出新的甜味,所以纠缠了两年之久仍不肯放弃,直到那一天。
他忽然就放弃了她,留她一个人在原地把自己逼到歇斯底里。
“爱过像你这样的人,很难再爱上别人。”
祁照并不在乎她的诘难,仍然在按照既定的路线平稳地行驶,尽管听起来他的人生似乎早已经冲出了既定的轨道。
“我们注定要在一起。”
第18章 公寓
从医院里回来的时候公寓走廊里每一户房门都紧闭着,只有灯光在尽忠职守。
温颂和祁照一前一后地从电梯里走出来,有什么吸引着她回过头去,望了奎妮的房门一眼。
当然是窥探不到里面的情形的。
祁照回头等了她片刻,握着她的手腕终于用了力,提醒她跟着他往前走。
他的房子和奎妮的面对着面,温颂冷眼看着他输了密码,1221,距离圣诞节还有四天,是她的生日。
一片黑漆漆在温颂踏进去的一瞬间消失了,装修的风格偏英式,布局看起来和Convent Garden的那间公寓没有什么区别,也和她的家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