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时间久了, 已经忘掉了当初那种不顾一切的真心被践踏的感觉。
但他一提起来, 闻知就觉得眼睛发酸, 更觉得自己现在这样还对他保留有一份喜欢的样子很傻!很没有骨气!
她就应该不理他的。
可是……好像完全不理他也不行。
毕竟就像贺屿之说的,她的学费都还是他们家在出。
但贺屿之像是真不记得他当时是如何对她的一样,一点都不觉得愧疚,反而在发号施令。
“明天给我。”他说。
“……”这回轮到闻知发省略号了。
“是你自己不要的。而且玻璃罐已经碎了,没法再用了。”
她刚赌气发过去,下一秒便听到母亲在外面突然叫她:“闻知,快睡觉了!
“一直在里面待着干什么呢?”
闻知吓了一跳,感觉在做坏事情被抓包。
“马上!”
她略有些心虚地回了孙慧一声,然后很快在手机上打:“我妈妈叫我,我要睡觉了。”
打完,发送。
闻知利落地关了手机,揣在睡衣裤子的口袋里,然后打开卫生间的门出去,关了灯,回到床上盖上被子。
但不知道为什么。
黑暗中。女孩儿躺在床上闭着眼,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脑海中回闪出自己第一次遇到贺屿之时的场景,又想到自己累死累活赚的一百多钱去给他买礼物,一颗颗核桃剥好放在罐子里,却被他以那种嫌弃的眼神打掉到一边……
闻知缩在被子里,脑海里全是贺屿之的影子。
他看不起她,欺负她的事情还那么多,闻知原以为永远都会是这样了。
但最近,却好像又有了一点点不同……
—
贺屿之坐在电脑前,看着屏幕上的对话框停在闻知发来的最后一句。
“我妈妈叫我,我要睡觉了。”
他原本还想说什么,字都打了一半在输入框,就看到闻知说要回去睡觉的事,心里就有种不上不下的烦闷。
少年蹙了蹙眉,脸上是不高兴的神情。
闻知怎么这么妈宝女?
贺屿之本来以为她只是怕他呢,一副怯懦又软软的样子,像一只小绵羊任人拿捏。后来发现并不是。她好像本身就是很容易受惊的人。
外部环境的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刺激到她。
关键她还特别听话,每天都乖乖女的样子。听她妈的话,听老师的话。
反正就是不听他的话。
现在才十点多她就要睡了……
贺屿之有些烦闷地关了聊天对话框,脑海中却忽然闪回过闻知住的那间小屋子里的场景。
他为数不多的几次过去找她,就只站在门口,便几乎能一眼将里面看到。
那真的是不大的一间屋子。
十五、十六平米的样子,带了一个小阳台和独立的卫生间。卧室里就放了一张床,一个书桌以及一个衣柜。
如果是一个人住的话也就罢了,但闻知是跟她妈妈住在一起。
不知道为什么。
女孩儿那天在一楼角落里泫然欲泣的样子又开始在他眼前浮现。她一哭起来的时候,眼睛也红,脸颊也红。那双眼睛里面蓄满晶莹的泪水,又不好意思往下掉似的,真让人看着着急。
她一哭,好像整个人就变得很小,很可怜。
还别说。
这女生虽然长得普通,眼睛旁边还有那一片天生浅红的痕迹。但哭起来的时候还莫名其妙挺好看的。
他喜欢看她哭。
少年一边想着,一边在无意识中将手里银色长方形的都彭朗声打火机不断打开又合上。伴随着clingcling的声响,机身在修长漂亮的指间旋转。
最后亮出一簇长长的火苗,又忽然一下子合上。
贺屿之起身朝外面走去,椅子跟地板摩擦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
一直下到二楼。
贺屿之进去的时候,贺宏盛跟左雪岚都还没睡。
左雪岚此时正穿着睡衣,脸上敷着一片金灿灿的面膜,看起来很奇怪。而对于亲儿子大半夜过来这件事,夫妻俩都明显有些诧异。
贺屿之小时候还好,自从上初中开始就有了自己的想法,也不怎么跟父母交流了。
但左雪岚惯着他,物质上给足。
主要左雪岚自己上学的时候成绩就一般,所以对儿子的要求也没有太多。
再加上贺屿之天生长了一副好皮相,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她在一众姐妹圈里面仰着头走路。所以成绩差点也没太大所谓——
即使这一点让贺宏盛感到很头疼。
“什么事?”
贺宏盛问,声音有些威严。
贺屿之前段时间打架的事情才刚过去没多久。他对自己这个儿子实在感到头疼,不知道还要怎么教育。但偏偏贺屿之还是独生子。
左雪岚身体不好,而且从小就是特别娇气的人,怕疼。生贺屿之的时候又险些难产,后面就说什么都不愿意再生了。
但贺宏盛看这个儿子实在恨铁不成钢。
至少他目前是无法安下心来,以后把集团的事情一步步交给他来做。
这孩子除了打游戏和打架,别的是一点儿也不学。
贺宏盛想着,实在不行下半年就把他扔到新加坡那边去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