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萧齐,我总觉得今天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就像那日哥哥出事之前,她也心慌不已。
但是现在又有谁能牵动她的这颗心呢?她甚至已经不在乎皇帝的安泰,舅舅一家在京中更是平安无须她挂心,更显得这种不安像是庸人自扰。
萧齐使了个眼色,宫人们便悄声退下。
他伸出手指点在她的太阳穴轻轻揉按,日日练武磨出的薄茧让魏怀恩有些痒,但的确顺着他的力道松懈了紧绷的精神。
“主子无须忧心,奴才会一直跟在您身后的。”
他的声音在魏怀恩头顶响起,说话时带动丹田处微微震动,让魏怀恩笑着睁开了眼睛。
“玄羽司的操练看来很有效果,我记得你以前可没这么壮实。”
她站起身转过来戳了戳他的腰腹,隔着衣料也能感受到肌理之中蕴藏的力量。
“你是不是又长高了些?我觉得我也要让人做一批鞋过来给我撑撑场面,太矮了总觉得气势少了一些。”
萧齐后退了一步微弓起身子,内侍们整日都是用这个姿势陪侍在主子们身边,是他在玄羽司抬头挺胸久了一时没有改过来。
“主子身量正好,并不矮。”
这话真心实意,即使在男子中,魏怀恩也不算矮小。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天生就比一般人高出许多了?”
魏怀恩打趣他一句,在他想要补救的时候拍了拍他矮下去不少的肩膀。
“玩笑而已,我们该出发了,萧大总管。”
“是。”
萧齐落后她一步,然后弓着背,跟在她的身后。
端王府。
宴席上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魏怀恩和端王推让一番,和他并列坐在了主座上。
兄友弟恭的话虚情假意,好在不多时端王就要一杯接一杯地应付前来敬酒贺寿的朝臣们。
有魏怀恩在,大家的贺词都冠冕堂皇,既不过分亲近,也没有失了尊敬。
不过魏怀恩还是把之前萧齐整理的礼单和眼前各人表现一一对应,也不能说这次出席毫无意义。
只不过……魏怀恩的目光不时落在右下方的一个空座上,严维光并没有按时出席。
为什么呢?作为端王的小舅舅,给他留了席位却不来,让魏怀恩想不出原因,却觉得可疑。
久留无益,假借身体还未彻底康复推辞了水酒的魏怀恩在后段向半醉不醉的端王告了辞。或许她的早退比任何贺礼都更让端王舒坦。
端王甚至没有过多挽留,装着假惺惺的关心放她回去“休养身体”,说着下次再兄弟一起一醉方休的话送走了她。
马车离开端王府向东宫驶去,但半路上却突兀地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
萧齐掀开车帘向外看去,一辆挂着定远侯府名牌的马车停在前方挡住去路。
“我家主子请太子殿下停车一叙。”
第18章 章十八 息止毒心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拐进了一旁的巷子里,这条巷子两边是两家朝臣的后院围墙,僻静得连暑热都侵不进这里。
严维光慢条斯理地走下车来,挥挥手让自己这边的人退远了一些,走上前来先是躬身一礼。
“太子殿下,许久不见,臣下严维光有礼了。”
马车车帘被挑开,魏怀恩端坐其中微微颔首。
“定远侯不必客气,没想到端王的寿宴上不见你,倒是在这里碰上。有什么事,直说吧。”
见魏怀恩没有下车的意思,严维光皱眉了一瞬又平复,直起身子又凑近一步。
“春猎之后一直不曾有机会拜见太子殿下,不知殿下贵体可还有恙?
臣听说嘉柔公主还在皇恩寺礼佛,端王和皇后娘娘都颇为挂心,托付臣下得空去探望。但是……”
魏怀恩面色不变,她已经看过了水镜传来的密报,看严维光故意提起这件事,自然猜到了严维光便是那晚派死士试探的主谋。
不过无论如何,就像她找不到严维光的把柄和证据就无法真正撕破脸皮一样,严维光也没有证据,何况魏怀恩并不觉得他能猜到女扮男装的真相。
公主扮太子,多荒谬的事情,太子派嘉柔去京外做事都比这更有可信度。
只听严维光接着说:“但是,臣下觉得,嘉柔公主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殿下身体康健,毕竟殿下为了护驾,在行宫中将养了三个月才回来,还一直因旧伤反复而无法彻底痊愈。
要是殿下康复,公主自然也不必在皇恩寺长住。南林府的医者与太医医道不同,所以臣下前段时间特地派人去南林府为殿下求药,果然寻到一味药,定能让殿下康复如初。”
“哦?定远侯真是辛苦了,不过孤的身体自己知道,只是些小毛病而已,倒是不劳定远侯费心了。萧齐,送一送定远侯。”
魏怀恩不想承这没用的恩惠,但是至少亲耳听见严维光亲口承认和南林府医者来往密切,简直是种炫耀。
分明是明明白白地告诉她,南林府握在他手上,哪怕是太子和玄羽司也撬不出东西。
她悄悄咬了咬牙,忍下这点火气,来日方长,她不也有皇权特许的玄羽司随侍在侧,他得意不了多久。
“殿下先别急着推辞,这味药,名唤‘息止’。”
严维光盯住了魏怀恩的眼睛,整个人突然从恭敬变为了一种压抑着激动的古怪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