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不是都说了好多遍,不要再自称‘妾身’了,卿卿不必学那一套。”
“知道啦,夫君。”
裴怡带着他的手摇了摇,端王被她的笑意感染,不自觉地就勾起了嘴角。
他的母妃,严维真,是永和帝还在潜邸时的皇子侧妃,和裴怡一样,都是出自将门的女儿。可就是因为太早被人察觉了有孕,才落得血崩而亡的结局。
他绝不会让卿卿也成为别人的眼中钉。
以前他还不觉得有什么,可是现在他很怕串通定远侯谋害太子的事会有报应。
卿卿就是因为父兄战死,母亲自尽而失去了庇佑,他们都是一样的孤家寡人,所以他不能再冒险让外界的风雨伤到她和孩儿。
“走吧,送你回去,等我来陪你吃午膳。”
魏怀仁站起身来。
“不用了,我知道夫君有事要忙,喏,有望楼在你还不放心吗?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裴怡眨眨眼,没有牵他的手而是推了推他。
“好好好,夫人有令,魏怀仁告退。”
他的话把裴怡逗得咯咯直笑,他真有点舍不得就这样离开,还想多看她几眼。
陪在她身边的时刻,永远都不会足够。
皇恩寺。
“咦,萧齐?你怎么又回来了?”水镜正在整理禅房的东西,打发着宫人们一样一样小心装车的时候没想到在门口碰见了萧齐。
萧齐今日应该是第一天回玄羽司当值,身上穿着的都是簇新的黑色官袍,水镜还以为有什么急事,迎了几步来问。
“主子在见客,是有急事要禀报主子吗?”
萧齐当然不能说自己下衙之后就匆匆赶过来是为了陪魏怀恩一起回京,水镜心里是如何看待自己和魏怀恩的这层关系他心里有数。
他不愿意被她看低了去,便正色道:
“不算急事,但是需要当面禀告主子,我等一会就好,姑姑先忙。”
“哦,好。”水镜点点头,带着琼儿继续装车。
无事可做,萧齐就开始抖衣服上的尘灰,仔细闻自己衣袖前襟的味道。
之前夏日炎炎,魏怀恩还在东宫的时候,他总是要先冲洗过自己之后才会顶着湿发去见她,怕身上有不好的味道惹她生厌。
现在已经是金秋,从京城过来虽然没出汗,可他还是觉得自己身上不干净。
阉人是这样腌臜,即使什么都不做,都有可能被裤子磨破皮肉,或者是生了腥臭。
本朝去势虽然不至于让他们什么都不剩,但也只留下了光秃秃的一根,伤疤赘余的皮肉稍不注意就会溃烂。
而且从行宫回京那日,萧齐的丑态被魏怀恩察觉之后,即使他拼了命地跟着虎卫营的人练习骑射武艺,再也不会出现那次的情况,阴影也始终存在。
让他时时刻刻都要偷偷嗅闻自己身上的味道,强迫似的经常换衣服。
今天实在是来不及了,但他还是想来。魏怀恩回宫之后,他就不能时时见到她,有玄羽司差事在身,按理说他连后宫都没有理由再回。
可是总有例外的吧,他需要得到魏怀恩的允许,才能给自己找理由。
如果魏怀恩放他去玄羽司就是把他和其他心腹一样放出去就只需要书信来往,那他……
萧齐背着手面对着墙角站着,心情不是很好。他拒绝接着这个设想继续想下去,又有点后悔昨晚离开的时候没有和魏怀恩问清楚。
第30章 章三十 俯仰难为
她下命令太快了,前一刻还在书案前奋笔疾书,后一刻就让他赶紧收拾东西回京,赶在城门刚开的时候回玄羽司。
他被再次对她有了用处的兴奋冲昏了头脑,直到今天在玄羽司被厉空等一众下级问起府邸在何处的时候,他才想到他回不了东宫,也回不了青鸾宫的事实。
他才发现自己有多害怕被她遗忘,有多害怕自己再也不能那样特殊,有多害怕不能时时见到她。
禅房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比死气沉沉的京城更加让他舒服,他无法接受要和她从朝夕相处到一面难求。
烦躁。
他又嗅了嗅自己的衣衫,接着烦躁。墙角的石子儿被他踢来踢去,他又蹲下身用衣摆内侧蹭了蹭根本看不出脏污的靴面,然后抖衣服,然后接着闻。
送上官鹿鸣出来的魏怀恩叉着腰在他身后不远看了他半天,皱着眉头一脸不解。
上官鹿鸣小声说:
“这位就是殿下的内臣,萧齐萧副使吗?倒是……和传闻中不太一样……”
传闻中玄羽司的内侍官各个心狠手辣,在他们手下过一遭,三个月能下床算是前世积德。
萧齐因为从玄羽司创立之初就接下了抄家审问的差事,这个名字甚至能让上官鹿鸣这些品级低的官员噤若寒蝉。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上官鹿鸣有点想笑。他越来越不后悔摆在魏怀恩门下,如今看来,江鸿小将军和萧齐副司使,全都是妙人。
魏怀恩不知道怎么接话,因为萧齐还在踢石子儿,一点都没发现后面站了人。
有点丢人。
眼看着萧齐又要蹲下擦鞋,魏怀恩打断了他的循环:
“萧齐,你在这里做什么?”
萧齐一听见她的声音,立刻转过身来躬身行礼:
“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