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村全都成了穗子造神的工具人,气得不要不要的还没办法。
报纸邮寄到京城,已经是一周后的事儿了。
京城独门独户的四合院里,陈家人正在吃早饭,桌上的豆汁冒着蒸蒸的热气。
戴着眼镜的女人雍容典雅,修长的手指撕开厚实的牛皮信封,从里面掏出几张报纸。
“不是让你跟东北那边断了吗,怎么还联系?”坐在主位上的是个满头银发的老者,看到信封上写的地址,眉头不悦地皱起。
“前些日子出差过去,找老同学帮打听了下。”陈丽君推推眼镜,从报纸里找出王教授的亲笔信。
“随便安排个工作让她饿不死就得了,不能让她进京。让外人看到你在那边给农民生的野孩子,我的脸往哪儿放?”
陈丽君扫了父亲一眼,眼神里杀气一闪而过,很快敛住,漫不经心道:
“只是不想让她闹到这来。”
陈父这才满意,端起碗喝豆汁。
一旁的陈母不太赞同。
“丽君虽然是按着丧偶办得回城,可涵穗到底是丽君的孩子,扔在东北不闻不问,是不是有点太不地道了?”
陈父重重地把碗放下,豆汁撒了一桌子。
“她爹是怎么货色,你不是没见过,那种人渣怎么可能生出好孩子?让那种野丫头进城,等着让人看咱家笑话?”
陈母不说话,陈父在学术界虽然颇有盛名,但似乎脑袋学秀逗了,一身老学究的迂腐之气,人味儿不懂,跟他杠能被他气死。
“咦?署名陈涵穗,是穗子写的?”陈母视线落在报纸上。
“村里野丫头,能写出什么玩意?难登大雅之堂!”
“我看丫头写的不错,文采真好。”
“胡说八道,野丫头怎么可能有文采,拿来我看看!”
刺啦。
刺耳的撕纸声打断了陈家二老的对话,陈丽君失控地站起来,左右手各抓着一片纸。
“怎么了?”陈母看女儿神色不对,从她手里把分成两半的信纸接过来。
拼在一起,信纸的最后一段赫然写着。
陈涵穗的工作已然安排妥,她想带着丈夫于敬亭进城,丈夫?
“涵穗结婚了?!”陈母惊讶地捂嘴,才多大就结婚?
“于敬亭是谁啊?”听名字,好像是个有文化的?
“王家围子第一街溜子。”陈丽君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脸色跟桌上灰绿色的豆汁顺了色。
这是真动气。
第96章 我拿你当兄弟你惦记我闺女
“街溜子是什么?”陈母不懂就问。
“地痞。“陈丽君想了下,用地痞形容于敬亭不太合适,“那臭小子,大概就是咱这的顽主。”
于敬亭这种把玩儿当成正事儿,把正事儿当成玩的男人,用顽主来形容最合适。
陈母心咯噔一下,听着不像好人?
陈父嗤了声,一脸的“早知道会这样”。
“随了她没正事的妈,自己作死,活该。”
与其说是骂穗子,不如说是跟陈丽君翻旧账。
“你下乡前,我跟你说了多少次?让你不要找农民,可你作死不听,还生了这么个孽种——啊!”
陈丽君面无表情地将装着豆汁的瓷碗举过头顶,陈父脸都白了。
“这是元代的!快放下!”
陈丽君把碗放在桌上,陈父继续唠叨。
“她愿意嫁就让她嫁,过不好了天天挨打知道错了,再给她找个二婚的,甭管是贩夫走卒农民村夫,打发就得了,届时让她跟你断绝关系,不要想着从这个家分到一分钱的好处。她不配!”
陈丽君镜片寒气一闪,稀里哗啦,连碗带盘子,全推到地上。
碎得碎,翻得翻。
陈父捂着心口,瞠目结舌,一地狼藉。
他的元青花啊!
“手滑了。”陈丽君优雅地站起身,抓着那叠报纸进了房间。
“啊!老陈你怎么了!”
气出心脏病的父亲还有手忙脚乱的母亲,都被陈丽君隔绝在门外。
陈丽君盯着信纸,恨不得把“丈夫”这俩字盯出个洞来。
她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女儿会这时嫁人,还是嫁了这么个......
想着老于家那个一身是胆龙精虎猛的街溜子,陈丽君太阳穴直突突。
陈涵穗这个小坏丫头,是真会给她惹事。
陈母敲门进来。
“你爸让你气得心脏病都犯了,你总跟他对着干做什么,真惦记那孩子,等咱这边安定了,再给她接过来就是了。”
“接?接不过来了。”陈丽君嘲讽,于敬亭那小兔崽子,让他叼上的肉,能吐出来?
“穗子嫁的那个男人,真的特别不像话吗?”陈母看女儿这焦虑的样子,猜到穗子找的那个男人不是个好对付的。
“对了,你让我准备了不少土特产,说是要送东北那边的熟人,让他帮忙照顾涵穗,要不,咱让他过去,吓唬一下那个街溜子,让他别欺负穗子?”陈母想起来了。
陈丽君说,她在那边有个忘年交,年纪不大能力不小,在当地有不小的势力,有他关照着,涵穗不会被人欺负。
“东西都拿去喂狗吧,不用给了。”
“你不是说,那个兄弟特别讲义气,只要他收了东西就一定能照顾涵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