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许县令跟前的红人何师爷便因‘左脚先进县衙’而被许县令怒而仗责,不仅被打了个半死,还被免去了师爷职位,迅速的在川安县销声匿迹了。
陈延想,看来许县令的躺平管理只针对别人,要是自己的权威被挑衅了,还是可以很快‘雷霆之怒,怒锤众人’的。
……
川安县这场风波持续了很久,大抵有十来天,介于许县令不想自己各种讯息被窥探,买卖的事被众人知道,便直接以‘诬陷举子舞弊’为方德名定了罪,再判方德安为从罪,革去了二人功名,赏他们鞭笞三十下,流放三千里。
诬陷科举的鞭笞之刑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进行的,陈延一家以及吕夫子一家都去观礼了。
不过他们没有在人群里,而是在行刑地对面的茶馆雅间内,这里居高临下,这里风景独好,这里能看见窗口外,墙壁边,方德名身上有血痕渗出。
外面很吵,这一幕很残酷,但陈延的心很平静。
一个麻烦和另一个麻烦终于结束了。
“夫子,你说他能撑到被流放的地方吗?”
吕夫子看了一眼头发斑白的方德名,道:“十死无生。”
“回来就要处理这些乌糟糟的事,未祝你榜上有名,还是廪生。”吕夫子举杯以茶代酒,“准备什么时候摆宴?”
成了秀才是一定要办宴的,这次的宴会会比上次成童生更盛大,除亲戚外还会邀请恩师及一些同窗好友,甚至县里、镇上的乡绅也会送来贺礼。
陈延:“大概要再等一些时日,要等一切尘埃落定。”
“是了,还有那赵家……”
“赵家与何师爷和方德名交情不深,这件事影响不到赵家。”
“你此刻已高中秀才,那赵家应当会顾忌一二分。”结亲之事在这个当口应当不会再提。
陈延摇头,“这可未必。”赵家一看就是自信到膨胀的人,可不会把他这个小小秀才放在眼里。
“近来我派人查探,倒是留意到那赵家之子赵寿康……”吕夫子不想形容这个人,“强抢民女,恶淫丫鬟,惹出过一些事,均是赵家花银子平的,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做过更出格的事情。”
“大概是有的。”
就同一句俗语,当你在家中看见一直蟑螂,那说明在你看不见的地方,蟑螂已经成群结窝了。
夫子不费吹灰之力,随意蹲点,就知道了他残害民女,恶淫丫鬟之事,背地里被遮掩过的东西,还不知道怎么恶心呢。
但陈延一时半会想不出针对赵家的法子,他问:“夫子,那些受害人家中,可有刚烈之辈?”
夫子摇头。
若是刚烈,又何以被银子摆平。
真正连银子都不能摆平的,恐怕……
俩父子之间霎时有些沉默。
“惟愿我高中举人。”吕夫子突然说。
陈延:?
“介时我便可与赵教谕分庭抗礼了。”更多的受害人可以没有压力地站出来。
“相公/康弟!不看了,新茶上了,快来喝喝新茶,去取晦气。”
楼下的人正在哀嚎,楼上的人喝着茶,满室欢笑,总之,人类的快乐就很容易建立在仇敌的痛苦之上。
…
九月初,陈延回乡,族老大开祠堂,迎接着这位陈家五十多年来的第一位年轻的秀才公。
按照陈家的族礼,此次谢师宴应当由公中出钱协办,但陈延不欲行此事,毕竟陈家也不算多富裕,但族老坚持,最后以族中出钱办席,老陈头捐了一笔钱到族中支持族学结束。
宴席办得很热闹,能邀请的人都邀了一圈,私塾中的同窗、吕夫子一家都来了,盖因陈延是这川安县里顶年轻的廪生秀才公,乡绅们的礼都送的比普通秀才厚上三分。
陈延叮嘱娘亲要仔细看着这些人送的礼品,平常礼物收下便收下,一些昂贵金银则需退回。反正一应规矩跟着前人走,走大家都走过的路,总是不容易出错的。
至于拿着聘礼和家财想来说亲的,一概拒绝。
在乡下期间,他又把家中的田地挂在了自己的免税田下。
与老陈头同塌而眠,说了自己要去府城求学之事。
那是漆黑的夜,九月的风呼呼,吹动着院外的树,树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陈延看着身边突然静下来的爷爷,心头亦有酸涩。
“要去府城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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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府城之路
◎【当务之急,是重开陈家小摊!】◎
愁绪起, 伤别离。
远行、分离二字,在这个时代让人极为伤感。
因为在这里,出行真的太不方便了。
尽管陈延一行人要去的地方仅仅只是江南府, 距离川安县不算很远,可这样的距离坐牛车也要四五天。以老陈头和陈阿婆的年纪和身体, 他们断不可能走陆路出这样的远门。
而陈延此去为求学, 也不可能时常往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