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漆黑的眼眸黑亮通透，眼里迸射的光芒犹如出鞘的利剑，锋锐逼人！
那双眼里再也没有了往日里那种憨傻，那眉宇间再也没有了那一看就是个傻子的呆愣傻气。
明明人还是那个人，脸还是那张脸。可仅仅只是眼神的转变，就让他犹如脱胎换骨一般，与曾经的沈阿蛮判若两人。
难怪老人们常说，人的精气神全在一双眼上，眼无神而人无神，眼有光而人光芒万丈，果然如此。
睁开眼的沈沉舟望了望红色的帐幔，然后缓缓转头，看着坐在旁边的女子。
这就是从老天爷的惩罚下救了他，又自称是他妻子的人吗？
他粗略看了一眼，只知道这是个容貌绝美的姑娘，还来不及仔细端详这张脸，就突然对上了这姑娘冰冷带着杀气的眼神！
这姑娘的眼神极其冷，就好像在这姑娘眼中此刻苏醒过来的人不该是他一般，这姑娘好像想掐死他，换另一个人回来！
意识到这里，沈沉舟也不知道为何，头皮突然一紧！
他脑子里空白了一瞬，还没来得及控制自己的举止，就下意识露出憨傻的眼神，冲这姑娘甜甜一笑，还傻里傻气像狗一样「嗷呜」了一声！
“嗷呜——”
“……”秦青瑶沉默地看着这个躺在她面前的男子。
刚刚她正看着昏迷的沈阿蛮，念叨着阿蛮不要死，不要让她背上克夫的名声，下一刻她家阿蛮就睁开了眼睛。
可是她还来不及欢喜，她就发现睁开的这双眼睛极其深邃，透着睿智的光，根本就不像往日里那个憨憨傻傻的沈阿蛮！
她瞬间就想到了昨天。
昨天沈阿蛮飞身去擂台上，想动手杀那行凶的奴仆时，也曾短暂出现过这样的一瞬。
就好像她的沈阿蛮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沉舟少宫主！
意识到阿蛮不见了，她的眼神不受控制的变得很冷，是那种想杀人的冷！
沉舟少宫主的确是她看书时喜欢的人，可那只是浮于表面的对纸片人的喜欢，而跟她朝夕相处的沈阿蛮才是她的夫君，是她打算一起种一辈子地的护道人！
她只想要那个傻里傻气围着她转的沈阿蛮，她一点也不想要心思深沉难以讨好并不适合过日子的沉舟少宫主！
她还要带她家沈阿蛮一起去空间里扛锄头种一辈子地呢，沉舟少宫主能跟她去种地吗？
就在她心中的怨念升到极致，眼神也冷到极致时，她忽然就听到了熟悉的「嗷呜」声。
她所有情绪一时间凝滞。
她怔怔地看着面前这个傻里傻气望着她笑的大傻子，有些恍惚。
嗯？
熟悉的傻笑，熟悉的狗叫声，熟悉的傻气眼神，是她的阿蛮啊！
难道刚刚那一瞬间的通透眼神，是她的错觉吗？
“大小姐，大夫来了——”
这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丫鬟的声音。
秦青瑶盯着床上的人几秒钟，见床上的人还咧着大嘴冲她笑得贼欢快，她稍稍压下疑惑，皱着眉头一边站起身去开门，一边回头奇怪地打量床上的人。
床上的人一直保持着傻笑，实际上吓得背脊僵硬，一动也不敢动。
直到看到秦青瑶走到门口背对着这边，沈沉舟才松了一口气！
意识到自己刚刚干了什么，他脸色变得很难看。
他在做什么！嗷呜？
这是什么狗叫声啊，他怎么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他居然为了讨好一个姑娘，去学狗叫，这真的是他沈沉舟能做出来的事吗？
他不信。这绝不可能。
刚刚一定是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攫住了他的神智控制了他，他堂堂玄机门少宫主绝不该是这样的人！
正在他眼神冰冷神情变幻莫测之时，他忽然听到门吱呀一声开了。
他蓦地看向门口。
他知道，那姑娘要带着人来床边了。
在立刻跳窗离开这里，和留在这里装死两个选择之间，他只犹豫了一瞬就选择了留在这里。
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心里有一种对这里割舍不下的眷恋。
他蓦地闭上眼睛，打算以不变应万变。
很快，秦青瑶领着大夫来到床边。
大夫让她把她夫君的胳膊从被子里拿出来。
她盯着闭着眼睛好像又晕了的沈阿蛮看了几眼，然后坐下来，轻声喊道：“阿蛮，把胳膊伸出来给瑶瑶，快点，让大夫给你看看你是不是生病了——”
闭着眼睛的沈沉舟沉默了一瞬，默默将手从被子里伸出去，依旧没睁开眼睛。
他脑子里重复回荡着两个字——
瑶瑶。瑶瑶……瑶瑶是谁……
下一刻，他脑子里断层的记忆，再一次冲刷席卷。
他看到了他受到天罚变得痴傻，沦落在街角与野狗抢食的画面。
那一声声嗷呜，就是跟野狗学的。
他抢了野狗的吃食，野狗冲他龇牙咧嘴，嗷呜直叫，非常能唬人。
于是他就记住了这吓唬人的「嗷呜」声，撒娇时弱声弱气的嗷呜嗷呜，吓唬人时就龇牙咧嘴凶巴巴的嗷呜嗷呜。反正痴傻他的已经没了人样子，就是个狗样子，整天嗷呜嗷呜。
他又看到，饿极了的他懵懵懂懂跑到镇南侯府外面讨包子吃，没有讨到包子，反而被人糟践羞辱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