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后，燕长赢听着她离开的动静，修长的手指再一次死死抓紧轮椅扶手。
走了?就这样走了?
说什么知错了，想弥补他，想求他再给一次机会，呵……
真是讽刺!
这么轻易就放弃了，她哪儿来的真心啊?
她姬凤昭对他燕长赢，从来就没有过半点真心!
从来没有!
想走是吧，那就走远点，这辈子再也不要出现在他燕长赢面前，他们俩从此死生不复相见!
燕长赢心痛又愤怒，他没留意到，在他愤怒想着要跟姬凤昭死生不复相见的那一刹，有莫名的恐慌在他心底滋生，那种恐慌来势汹汹，一瞬间就剥夺了他的神智。
下一刻。
燕长赢蓦地睁开眼睛。
他眼里的死气沉沉尽数消失，澄澈得好像个柔软无害的少年。
他惊慌无助地看了一眼面前背对着他一步步往前走的姬凤昭，急得不得了。
“师姐……师姐!”
他忽然伸出手，去抓姬凤昭的胳膊。
可是姬凤昭距离他三步远，他抓不到!
他一着急就准备站起来去抱姬凤昭，好像全然忘记了自己已经瘫痪似的。
于是拼了命想站起来的他，身子刚刚前倾就从轮椅上栽下来，重重摔倒在地上。
“赢儿!”“表哥!”
燕夫人燕老爷和谢无双都被燕长赢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呆了，下意识喊了一声。
可是重重摔在地上的燕长赢闻声抬头看了一眼他们之后，忽然变得更加惊慌害怕了，他不顾自己身上的疼痛，快速往前爬了两步，一把就伸手抱住了姬凤昭的腿。
他紧紧抱着姬凤昭，急急忙忙喊，“师姐你要去哪儿?你不要丢下阿嬴，你为什么要把阿嬴送回燕家，你不是说阿嬴跟了你就是你的人了，阿嬴以后跟你姓姬，你永远都不会像阿嬴的爹娘一样抛弃阿嬴的吗?”
他仰头可怜又无助地望着姬凤昭，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掉，“师姐，你不许走!你要走就把阿嬴带走，你不能把阿嬴丢在燕家，阿嬴……嗝，阿嬴会死的，师姐……”
燕长赢突如其来的转变，惊呆了所有宾客。
包括新娘子谢无双。
他们都不知道燕长赢怎么会突然跟中邪一样。
只有燕夫人和燕老爷，他们看着这样的儿子，忽然间想起了什么，他们脸色变得惨白，惊慌捂着心口，仓皇后退一步。
第6章 小奶狗哭着心疼她，问她疼不疼
而被燕长赢抱着腿的姬凤昭，也背脊僵硬了。
她听着这像露水一样澄澈干净的少年音，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阿嬴。
这嗓音，这腔调，分明是当年那个像可爱小奶狗一样黏着她的阿嬴。
她带着两分不敢信，蓦地低头看着狼狈趴在地上却死死抱着她腿不肯松手的燕长赢。
对上燕长赢那澄澈得好像十几岁少年的眼眸，她越发恍惚茫然了。
短短的一瞬间，她的阿嬴身上，发生了什么?
“师姐，你的脸!”
姬凤昭一转头，燕长赢就看到了姬凤昭那被削去了一块肉的脸。
他都顾不上哭泣自己被抛弃的委屈了，他指着姬凤昭的脸，整个人惊慌极了，“师姐师姐你脸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是谁伤了你，我要去杀了他!”
他想站起来给师姐做主，可是身子刚离地一寸就再次跌回了地面。
他抓着师姐的裙摆想要借力站起来。直到这时候，他才嗅到了师姐衣裳上的血腥味。
他停下了动作，怔怔望着师姐的裙摆。
他颤抖着手，揪着裙摆，用指头捻了捻。
“原来这是血染红的……师姐不是穿的红衣裳……”
他愣愣念叨两句，忽然死死抓着师姐的裙摆，仰头望着师姐的脸和肩背上的伤，大颗大颗掉眼泪。
“师姐……谁伤了你啊?”
“你是不是好疼?师姐……你疼不疼?”
“你等着，我爬出去找师父，我去武馆找师父，找师兄，我找他们帮你报仇，我们一定要给你报仇……”
他狠狠抹了一把眼泪，双手撑着地面就拼命往前爬!
他要爬出去找人来，帮他师姐报仇做主!
姬凤昭一直呆呆站在那里，直到此刻看到燕长赢在地上爬，她才反应过来。
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扶着燕长赢的肩托着他，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问道，“阿嬴，你现在……你现在几岁了?”
燕长赢抬头，用那双被泪水打湿的眼睛望着姬凤昭。
看着姬凤昭脸上的伤，他眼泪啪嗒啪嗒掉得更凶了，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
他心疼得都忘记了回答姬凤昭的话，他将沾满灰尘的手在身上擦拭了两下，然后才颤抖着去碰姬凤昭的伤疤，哭着说，“师姐，疼……”
姬凤昭看着阿嬴摸着她的伤口，哭得比她自己还凶，忽然也忍不住跟着掉了眼泪。
她含泪再次问道，“阿嬴，你现在几岁了?”
燕长赢愣愣望着执着于这个问题的姬凤昭，迷茫眨了一下眼睛，说，“十六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