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溜得飞快，所以他没看到，轮椅上的燕长赢神态之间发生的变化。
在听到那熟悉的小调时，燕长赢又变成了沉稳的二十二岁燕长赢。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贴着门，听着房里的小调儿，他眼眶微微泛起了红意。
师姐……师姐真的回来了。
他恍惚想起，三年前，身怀六甲的师姐经常坐在院子里晒肚子，一边晒一边眯着眼睛哼这首小曲儿……
每一次师姐哼起它的时候，肚子里的小元宝就会被师姐美妙的歌声陶醉，总会晕乎乎挥着小手轻轻碰师姐的肚子，害羞地打招呼……
而每当这时候，师姐就会冲他招手，他会飞奔到师姐面前，单膝跪下，将脸颊贴着师姐的肚子，跟里面的小元宝贴贴……
熟悉的小调在耳边盘旋，燕长赢闭上眼睛，狠狠握紧了手指。
这三年他一直站在受害者的立场上，直到此刻，他才生出了一丝歉疚。
他掐紧手掌心，轻轻敲了敲房门，嗓音低哑，“师姐——”
房里。
姬凤昭听到燕长赢的声音，停下了哼小曲儿。
她看了一眼门，低头温柔摸了摸小元宝的脑袋，“爹爹在叫我们了。”
小元宝听得正高兴呢，一脸的意犹未尽，他拽着姬凤昭的袖子哼哼撒娇，“不理，不理爹爹……”
姬凤昭轻轻笑道，“不可以不理爹爹，以后我可以每天给元宝哼小曲儿听，可是咱们不能把爹爹一个人丢在外面不理他，他好可怜的。”
小元宝想了想，也觉得爹爹一个人在门外很可怜，就从姬凤昭肚子上起来了。
姬凤昭一边整理衣衫系腰带，一边温柔说，“元宝，我知道你刚刚发现我是你娘亲，你肯定不习惯，很别扭，不想认我这个娘，对吧?”
刚刚还跟她很亲近的小元宝，一听到这话，眼神就开始躲闪起来。
可见，他的确还是别扭的。
认娘亲哪儿是那么容易的事?
姬凤昭继续说，“你现在不喊我也没关系的，这几年我没有陪着元宝，是我不好，元宝不喊我是应该的，等我陪元宝玩个三五年的，元宝高兴了，再喊我娘就是了，好不好?”
小元宝偷偷看着姬凤昭。
姬凤昭也刚好侧眸看着他。
视线相接，姬凤昭先温柔对小元宝笑了。
小元宝望着那宠溺的笑容，没忍住，也跟着咧着小嘴巴，甜甜的笑了。
看着小元宝天真无邪的笑容，姬凤昭心里一片柔软。
她揉了揉小元宝的脑袋，心想，这样就很好了。
她并不急着让小元宝喊她一声娘，只要小元宝不讨厌她，能慢慢接受她，她就满足了。
她牵着小元宝，走出房间。
门一打开，红着眼眶的燕长赢就映入了姬凤昭眼帘。
姬凤昭一愣，紧张地弯下腰问道，“阿嬴，你怎么哭了?”
她还没完全弯下腰，就猝不及防被燕长赢伸出胳膊一把抱住了。
那力道之大，让她往前一个趔趄。
她担心得不得了，正要再次问阿嬴怎么了，就听见阿嬴低哑地说，“对不起，师姐……”
第79章 夫妻俩终于破镜重圆!重修旧好
姬凤昭愣住了。
这一声「对不起」，实在是出乎她意料。
该说对不起的是她啊，阿嬴为什么要跟她说对不起?
她愣神的时候，她听到阿嬴继续说——
“当年的我未曾接触过鬼神，我从不知道这世上还有鬼上身这种事。所以面对你当时的变化，我只以为你是刚生完孩子，刚从鬼门关前走一遭，疼痛和濒死的恐怖导致了你产后情绪崩溃，导致你性格发生了变化……”
“我从来没有想过，那时候的你，已经不是你了……”
“我这三年，一直以受害者自居，可是我如今忽然发现，我其实也没有那么无辜，我当时怎么就没有察觉，你不是产后崩溃情绪失常，我怎么就没察觉你当时已经遭遇变故了呢?”
“你是我的枕边人，你发生了那样的变化。我竟然以为是人心易变，我竟然没有坚定不移的相信你，我竟然那么轻易就接受了你变坏的事，对你失望，对你生出了恨意……”
燕长赢缓缓抬头，凝望着姬凤昭。
他红着眼眶，嗓音嘶哑。
“师姐，对不起，我若是足够信你，我若是能为你请道士，请高僧，或许……你就不会时隔整整三年，才带着一身伤，狼狈回来。”
“……”姬凤昭低头望着燕长赢，眼中闪烁着泪光。
她跟燕长赢对视良久，她的泪缓缓滴落，落进了他漆黑的眼里。
两滴泪融合，灼痛了燕长赢的眼眶。
他轻声喊，“昭昭……”
听到这一声久违的「昭昭」，姬凤昭眼眶一热，她用力的紧紧拥抱住燕长赢，哽咽出声，“阿嬴……相公……”
燕长赢含着泪将头埋进姬凤昭怀中。
姬凤昭哽咽着说，“你别自责，你千万不要怪你自己，这根本不怪你……没有亲眼见过鬼神，谁又会想到身边人的变化不是因为变心，而是发生了其他变故呢?这世上成亲以后忽然变心想要杀夫的不止我一个，别人全都没有怀疑他妻子的变心是鬼上身，凭什么你就必须要想到这一点?你也只是个普通人，谁也不能要求你必须发现我身上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