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非潼也清楚她作为苍穹宗弟子、林清霁的女儿,可以掣肘的人太多。
缓缓呼出一口气,她说:“见机行事吧。”
好在这些人只是封印了她的灵力,并没有用迷香之类让她失去意识。
林非潼在心里默默地计算着,苍狼车狂奔了足足一个时辰,才停下来。
听车轮碾在地上的声音,像是进了什么石板铺就的宅院。
车的速度也慢了下来,时不时就拐一个弯,最后终于停下。
有人掀开车帘,漠然地道:“下来。”
这种时候,林非潼不会和他们作对。她眼睛蒙着黑布,易容过的脸,在月色和雪色映照下,玉白剔透。
扶着车辕下来,刚站在地面,后背就被人推了一把:“往前走。”
“你轻些。”另一个男声响起。
先头推她的那人不忿地道:“怎么,你还可怜上这些修仙的了?尤其她还是护法点名要的人,谁不知道护法在修仙的手里吃了亏,落在他手上,她能不能活过今夜还是两说!”
另一个人不接话了。
他语气不解:“喂,你那是什么眼神?”
林非潼还想从他们的对话中搜寻到更多的信息,可是已经走进了门,“吱呀”一声,门被关上,完全屏蔽了门外的对话。
她的手是被绑着的,用的东西很熟悉——捆仙索。
灵力被封印的情况下,她无法将其解开。
局势对她很不利,但是她并没有惊慌,而是朝一个方向慢慢摸索,触碰到墙后,顺着墙壁往里面走,最后在一个远离门的角落坐下。
满月:“他们刚刚提到了护法,不知道是哪个长老麾下的。”
林非潼:“嗯。”她心中浮现了一张脸,又觉得不大可能。
满月:“只要不是司荇的人就好说。”
时间缓慢地流逝,林非潼估计快天亮时,开门的声音,打破了房间内的死寂。
看不到,其他的器官就更加敏感。
门外传来风雪声,一股冷气灌进了门,窜进她的衣领里,让她轻轻打了个寒颤。
她感觉到有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像是带着重量一般。
被捆在身后的手攥起,这几个时辰里,她已经想好了一番说辞。
对方不立刻杀自己,就是有利所图,她会抓住一切可以利用的机会。
不曾想,伴随那道目光,玉石般冷冽的声音响起:“谁准你们这样捆着她的?”
林非潼一愣。是阿成的声音!
那些人说的护法,竟然真的是他!
那个劝同伴“轻一些”的男声再次响起,毕恭毕敬道:“请护法恕罪,是周堂主的主意。”
“噗通!”跪地的声音传来,周堂主,也就是说林非潼活不长的男人连连告饶。
“小的绝对没有忤逆护法之意!护法饶命!唔!”
他应该是被人捂住了嘴,接下来,一阵拖拽之声,渐渐远去。
门被关上,再一次隔绝了门外的声音,阿成的视线,却仍旧定在她身上。
他的脚步声靠近,在她闻到一股雾凇般清冽的气味时,眼前一松,蒙着眼睛的黑布落下。
乍然传来的光亮,让她皱眉,眯着眼睛,片刻才睁开。
仰头,果真对上了阿成的脸。
就像是她在洞窟中破解了上古阵法,刚见到他的那样,温润、澄明、干净。
可是有些东西,已经悄然改变了。
纵然她没看到,也忽略不了其他人面对他时恐惧的态度。还有那个周堂主,被拖下去,应是凶多吉少了。
可是……为什么?
自己送他进了执法堂,他都逃出来了,不应该是讨厌她的吗?
他的手指在空中划了一道,绑着她的捆仙索也断了。
一只骨节修长,掌纹明晰的手伸向她,男人微微倾身,问:“还能站起来吗。”
林非潼扫了他掌心一眼,并没有把自己的手放上去,而是撑着地,自己站了起来。
识海内,满月道:【我的限制解除,随时可以现形。】
林非潼也感觉到,她的灵力恢复了。
满月再次惊呼:【发生了什么,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他的修为怎么就到元婴期了?】
寻常修士修炼到元婴期,要上百年,他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林非潼联想到他之前压着衡夫人打,猜测他真正的修为,不止元婴期。
受限于这具身体,只能恢复成这样。
就算是站着,她也比阿成矮了大半个头。
她静静地凝视着他,像是想从他脸上,看出属于秦夜的痕迹。
奈何他给她的感觉,还是陌生的。
就像是曾经亲密无间的好友,分离多年后再遇,对方已经不再是记忆中的样子。
她打量的目光,漠然的神色,扎得阿成心里微微刺痛。
饶是他做过心理准备,还是闷窒得可怕。
潼潼肯定是怪他不守承诺,逃脱苍穹宗了。
都怪那个给他下药的家伙,他真是恨不得把他的尸体找到,碎成一块块。
寒戾从心间迸发,又被他牢牢锁在身体中,他的面色和气息,没有丝毫改变。
想到他从龙池大森林到衡水城那一路和林非潼的相处方式,他觉得她应该是喜欢那个干净如白纸一样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