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嗯了一声,嗓音清越,漫不经心道:“许多人都不知道,更谈不上称呼了。”
知道的人大多都已故去,后来者也鲜少有人敢问,哪怕机缘巧合之下知道了,也不敢如此称呼。
此时雨水如注,雨声沙沙流下瓦檐,空中飘散着湿漉漉的潮气,和仙酿瓜果的清香。
蔺绮单手握着酒盏,偏头看眼前思绪散漫的青年,心中忽而生出一丝隐秘的欢喜。
——像是知道了什么天大的秘密。
林清听对上蔺绮的目光,笑说:“别喝酒了,回吧。”
另一边,蔺轻梨和秦罗衣没打多久,蔺轻梨就跌落水榭上。
她本就不敌秦罗衣,刚刚又消耗了那么多灵气,实力更是落了一大截,蔺轻梨被秦罗衣的剑气扫了个踉跄,扶住栏杆,才不至于跌到池水里。
她刚直起身子,就看见一个侍女过来,侍女端给她一个锦盒,模仿蔺绮的口吻道:“蔺姑娘说,小师姐,生辰喜乐,岁岁平安。”
蔺轻梨怔怔接过锦盒,她推开锦盒的封口,里面整整齐齐摆着一沓黄符,蔺轻梨心里一惊,她下意识去找蔺绮,席位上已经空了。
***
霜雪天里。
林清听陪蔺绮回了霜雪天,见她醉得迷糊,就催她上楼睡觉。
蔺绮身上满是酒气,她扶着栏杆上楼,走路都踉跄。
仙尊只好跟在她身后看着她。
眼见着袖袖小猫进了屋子,林清听扫了一眼扮作梨枝的青宫,示意它照应好蔺绮。
青宫只得兢兢业业看着祖宗。
它提心吊胆,看着祖宗脚步虚浮,扶着门框,她仰头看仙尊,眼神湿润茫然,仙尊笑着揉了揉祖宗的长发,说了声早点睡,阖上门离开了。
门已经阖上,红衣少女还站在原地,怔了好一会儿。
青宫心道醉得真厉害。
祖宗喝成这样,仙尊竟然都不阻止,不愧是他。
它胡思乱想已经想到待会儿祖宗要是醉得摔倒了,它该怎么放剑气接住她,要是接不住,它会不会剑命不保。
青宫在这屋子里躺了这么多天,头一次接到跟祖宗有关的大任务,整把剑全神贯注一丝松懈都不敢有。
青宫看着祖宗在屋子里四处活动。
红衣少女简单梳洗了一番,然后,没上床睡觉,她慢悠悠在桌边坐下。
刚刚的朦胧醉意和困倦似乎都已经散去,她坐在梳妆镜前,解开红绳,乌黑长发在瞬间散落而下。
青宫有些蒙,心道怎么仙尊一走,祖宗就不醉了。
它正茫然着,少女冷淡的声音落下来:“你会说话吗。”
青宫:“?”
青宫:“!”
青宫看着眼前的祖宗,不知道祖宗是不是在跟自己说话,默不出声。
红衣少女单手撑下巴,目光散漫落在梨枝上,纤细葱白的指节伸出去,轻轻拨弄了两下梨枝上素白的小花儿,语气薄凉:“昨天晚上你看见我哭了?”
青宫:“……”看见了,但不敢说。
青宫:“没。”
蔺绮看着梨枝,长睫轻垂。
她入道之后,便能感受到霜雪天里的灵气波动,虽然这枝梨花上绕着的青色灵气十分黯淡,像是被人可以隐藏了一样,但认真去分辨,还是能看出它身上的不寻常。
姐姐先前说,万物有灵。
梨枝生出灵体,想来应当是很正常的事,毕竟这梨枝还是姐姐拿来的。
“不许告诉姐姐。”她眉眼压平,语气淡淡。
青宫:“什么。”
蔺绮:“昨晚的所有事。”
青宫沉默了。
虽然它只是一把剑,但它不是傻子,看昨晚的情况,祖宗肯定已经认出仙尊了,她如今让它闭嘴,其实是想把她已经认出仙尊的事瞒下来。
青宫沉默了一会儿:“能不能不答应。”
它是仙尊的本命剑,怎么敢欺瞒仙尊。
“当然可以呀。”酥酥甜甜的声音。
青宫大喜。
眼前红衣披发的漂亮少女眸光含笑,一簇柳叶眉微微弯起,她看着青宫,手中转着一把铰刀,铰刀锋利的刀锋抵上枝桠的梢头。
青宫宁死不屈。
然后,一滴鲜血落在梨花花蕊上,青宫心头一凉。
铰刀刀锋没有剪下梢头,反而调转了方向,猛地刺进蔺绮的手心,顺着手心往手腕上划,鲜血顺着洁白皓腕流下来,祖宗坐在桌前,声音绵绵软软,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你欺负我,我就告诉姐姐。”
青宫:“!”
青宫哽了一下:“不说。”
舍命陪君子,也未尝不可。
眼前的少女这才满意。
她瞬间变成言笑晏晏的模样,她连手上的伤都不管,问:“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青宫:“剑。”
“唔。”
蔺绮有些讶异,她抬头往霜雪天的月亮,随口问:“你是姐姐的本命剑吗。”
青宫:“是。”
蔺绮又问:“姐姐是什么修为,她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换个壳子,姐姐的病怎么还没好,她还要回去闭关吗?”
青宫:“不知。”
蔺绮微皱眉,她看着青宫,不满:“本命剑不是一直跟在剑修身边吗,姐姐不可能什么都不告诉你。”
青宫哽住了:“没跟、没告诉。”